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學院的事情是不少。”
周琅將她臉上細微表情收入眼底,轉身就走,去追不遠處的紀繡年。
紀繡年正在找辦公室鑰匙,被人從後捉住手肘:“紀教授,你對我有意見啊?”
紀繡年站住了,試圖掙開周琅的手:“沒有。”
周琅沒鬆手,反將她往走廊儘頭的窗台前帶:“那紀教授是不相信我?”
紀繡年眉頭一鎖:“我沒有,你想多了。”
周琅凝視著她,離她越來越近:“紀教授…我公事公辦呢,你卻這麼不配合我。”
紀繡年橫著手臂擋住她前傾的身體:“現在也是公事公辦嗎?”
周琅抓住她手臂,笑著歎了一口氣:“紀繡年。”
紀繡年本欲掙開,可是聽到了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於是愣住。
一抬眼就是周琅近在眼前的臉龐。
她…尚未好好的看過她現在的樣子。
這麼近的距離,近到她能清晰看到她眼下有兩條細細的紋路,看到她漆黑瞳孔清亮依舊,這麼清楚的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明知該一把推開她的,可是她的手被握住不能動,心思更是被蠱惑,用力的眨了下眼睛,隻徒勞的偏過頭。
不過,那人的動作停了。
緊接著笑著說:“高主任,聽人牆角的感覺怎麼樣啊?”
紀繡年驟然抬起頭,盯著不遠處的人。
周琅鬆開紀繡年的手,轉過身,笑容明豔動人:“是想聽什麼,還是想看什麼,還是…想拍什麼啊?”
高啟芮握緊手機的手指扣緊,擠出笑來:“周院長說笑,我回辦公室拿文件,你們慢慢聊。”
周院長點頭:“這樣,那高主任慢走。”
高啟芮轉身,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
她周琅不就是有幾個臭錢,跟她說話頤指氣使…不過不要緊,她們老情人見麵,指不定哪天就迸出火花來。網上呼籲同性可婚又怎樣,放在現實中,高校老師出櫃…她不信紀繡年還能在學校裡待下去!
她冷笑一聲。
勸她二位最好把尾巴藏好了,等她發現一點貓膩,有的是手段。
另一邊,周琅在窗邊看到高啟芮驅車離開:“你這個大學室友,人不怎麼樣啊。”
紀繡年掌心冒汗,在衣擺上輕輕擦拭:“周院長,請你以後莊重一些。”
周琅笑:“莊重?不好意思,我的字典裡好像沒有莊重這兩個字。”
紀繡年臉色冷淡下來,繞過她離開。
周琅沒再攔她。
-
一眨眼就到了周五。
這一周紀繡年忙著給學生社團編舞,很少來學院,也沒有遇到周琅。
至於上次說的對接事宜,因她明確表達過不願,郝書遊便不再讓她接手。
她不想見到周琅…現在的周琅讓她感到陌生,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似乎隻是一時興起,無法捉摸。
晚上十點,紀繡年忙完,回學院取文件材料,經過院長辦公室時看見裡麵燈還亮著,隱約聽見郝書遊在打電話。
“周琅,不許胡鬨。你怎麼就偏紀老師不可了?現在大家都等著你點頭。”
“我找誰…這個我周一給你回複。現在還沒定下哪位老師負責…”
“你個沒良心的丫頭,看你師兄笑話呢?明知道我剛來叫不動人,你還非要坑我?”
紀繡年有些無奈。
她了解周琅,大小姐脾氣,任性起來很固執,誰都拿她沒辦法。
她有心幫郝書遊一把,但確實不想跟周琅有太多接觸。
於是悄悄走開。
到辦公室裡拿了教材,紀繡年下樓,碰見郝書遊在窗邊站著打電話,似乎是在請某個老師答應負責。
大概是沒能說服對方,郝書遊無奈的掛了電話,正好看見紀繡年:“紀老師啊,我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嗯?您說。”
“我聯係到上次跟你說的老專家。你家小孩現在身體好些了嗎?改天我帶你們一起過去。”
“真的啊?太謝謝您了,我請您吃個飯吧。”
“不用,你客氣什麼啊。”
“沒有,我認真的。”
郝書遊有些無奈:“紀教授,我也是認真的,你太客氣啦。”
他跟紀繡年是在一次學術會議上認識的,當時順手幫她打印了一份材料,最近他調來寧大,她前前後後給他幫了不少忙。
紀繡年笑:“不是客氣。”
她是個自我邊界感很強的人,不喜歡管彆人的閒事,也不喜歡麻煩彆人,尤其討厭欠彆人人情。彆人對她壞也就罷了,對她好一分,她恨不得還十分。
郝書遊擺擺手:“算了,改天再說。你先回去,時間不早了。”
紀繡年點點頭,剛走幾步又站住:“您還不回去嗎?”
郝書遊神色疲倦,脊背卻依舊如青竹挺直,笑意溫煦:“我還有事沒忙完,你先回吧。”
紀繡年頓住了。
郝書遊為了安揚的事情替她忙了很久…她欠他一份人情。
明知道他此刻為樂恒集團的事情忙碌的要命,連續一周熬夜忙碌,她沒法坐視不理。
就當是為他分擔壓力,也算是還了人情。
“郝院長…”
郝書遊回過頭,看她還在:“嗯?怎麼了?”
紀繡年看著窗外濃沉夜色,輕輕舒了一口氣:“周院長那邊…我來負責聯係,這件事交給我吧。”
周琅這個人…像是算計好了一切,挖好了坑,專程在等她跳。
而她,不能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