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周琅剛跑完步回來, 正好碰見周響和紀安揚。
紀安揚摘下棒球帽,禮貌地打招呼:“姐姐好。”
周琅好久沒見他:“安揚啊,好久沒來家裡玩了啊,聽阿響說你最近不想出去玩?”
紀安揚低下頭:“最近成績下滑了, 我想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
這次周考前, 他再次見到段嘉亦。
對方問他, 真不覺得自己留在紀繡年家裡是麻煩和負累嗎。
考試全程他都在想這個問題,以至於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一片空白。
周響拿著兩罐可樂,翻了個白眼:“姐你彆聽他扯, 少考了十分, 第四名, 就是成績下滑了。”
周琅笑:“你小小年紀哪來的完美主義和強迫症?”
說完她又想起紀繡年…這個人也是這樣的,上學的時候,她的作業和試卷永遠工工整整, 一處塗抹修改的字跡都沒有,答題總是寫滿最後一個空格,再簡單的試卷也從不提前交卷,永遠等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才起身。
紀安揚抿了下唇:“不知道。”
他的神色非常消沉。
周響頗為狗腿地給周琅捶背:“姐,我們元旦出去玩好不好?”
周琅拍開他的手:“你想出去?”
“對啊。紀安揚你去不去?”
“嗯…去哪?”
“去澳洲海邊玩怎麼樣?”
“這麼遠嗎,我怕家裡不答應…”
周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忽然說:“是怕你寄住家裡的阿姨不答應嗎?要不要叫她一起?”
紀安揚愣住了:“唉?可以嗎?”
周琅神色認真地看著他:“當然可以了。”
“去吧去吧!紀安揚, 上次說的開遊艇呢, 你不想去啊, 今年元旦趕上校慶多休息一天, 還不出去玩不得悶死!”
“那我問問……”
少年像是終於耐不住誘惑般的, 點了下頭。
周琅站起來, 笑眯眯地揮了下手:“記得早點問, 要提前訂票。”
她出門了,紀安揚看向周響:“真不會給你姐姐添麻煩吧?”
周響懶得理他:“我姐要是不喜歡一個人,就會把‘滾’刻在臉上,既然她這麼問,肯定是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的,走吧。”
-
紀繡年等了半天,也沒見紀安揚回來。
一直到晚上十二點半,門外才傳來動靜。
少年身上沾了酒氣。
一見她,似乎清醒了幾分,試圖站直,卻依舊歪歪斜斜:“我…我回來晚了,抱歉。”
紀繡年神色平靜:“你去哪了?”
“我、我跟同學出去玩,喝酒了。”
“還是同桌嗎?”
“嗯。去他家了,他爸爸很好,媽媽也很好,姐姐也很好,問我元旦要不要出去玩。”
“這是你第二次去了吧?”
“嗯,我很喜歡他們家,特彆活潑,有點吵,但是很開心。”
大概是因為喝醉了,他今天話格外多。
本來隻是喝可樂的,可周響看他煩悶難解,非要灌他酒,他又不會喝酒,很快就醉了。
紀繡年靜了一會兒,沒說話。
段嘉亦說的那些話…這些天她一直在想。
或許安揚真的…也想回家。
譬如此刻,她能聽出他對一個完整的、溫暖的家庭的向往。
哪怕她在清然過世前承諾過,安揚以後就是她的兒子,但她想她沒有資格代替安揚做出決定。
紀繡年站起來:“好了,你去睡吧。”
紀安揚暈沉沉地說了好,回了房間。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想起昨晚的情景,立刻衝下樓想解釋昨晚喝酒的事,見到紀繡年端正坐在沙發上,忽然緊張起來。
紀繡年開門見山:“你爸爸找過我了。”
紀安揚像被電擊了一下,心裡有道聲音瘋狂地說,時間到了。
“他說,想讓你回去。”
“我……”
“我想了很久,看你自己的意思。”
紀安揚頓了好久,才開口:“我…我想回去。”
紀繡年整夜沒睡,早就設想過他的回答,可是從沒想過他會回答的這麼乾脆,心裡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可轉念又隻剩空蕩和釋然。
也是,安揚這孩子心思重,跟著她生活以後,也很少見笑顏。
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甚至堅持認為她是那場意外的罪魁禍首。
他可能早就想走了。
紀繡年垂著眼眸,看不出來情緒波動:“你具體怎麼打算,想立刻回去?”
紀安揚認真想了片刻:“先回去住一段時間看看,馬上要寒假了…其他的之後再說。”
紀繡年站起來:“我知道了,我給你爸爸打電話。你自己先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