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怎麼來了?”
顏以笙正拿著一堆傳單,轉眼看見紀繡年先驚後喜:“剛好,我這裡缺人,你快點幫我…”
“打住,”周琅笑著掀開簾子走出來,“她可是我請來的。”
“什麼?”
像是為了故意氣她,周琅過去一把搭住紀繡年的肩:“對吧年年?”
紀繡年愣了下。
她怎麼也跟著顏以笙叫她…年年。
顏以笙驚到了:“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其實她跟周琅也不是很熟,隻是因為在一個社團裡麵,算認識而已。再加上這次活動,剛好是她們兩個人各自負責一部分,才多了幾次接觸。
最近寧大在著力推動高雅文化進校園,社團從外麵請了人搭了舞台,準備演一出舞台劇,在舞台上還需要不少群演,要求女孩子穿婚紗。
眼下社會的思想說開放也好說封閉也行,總之對西式婚紗的接受度不那麼高,她們兩為了找觀眾群演可是想儘了辦法,還在眾人起哄聲中打了個賭,非要比誰找到的人更多。
她知道紀繡年性格安靜內斂,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所以根本沒去問她。
可紀繡年確確實實是她的閨蜜,怎麼轉頭就成了周琅請來的人?
過分,太過分了!
顏以笙氣鼓鼓的指著她們,語出驚人:“你們背著我有奸、情了!”
周琅:“啊?”
紀繡年:“以笙…彆胡說。”
顏以笙也咳咳一聲,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火氣降了三分,瞪了瞪紀繡年:“我要到你家去,你讓廚師給我做冰淇淋。”
“好,”紀繡年好脾氣地笑,“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周琅也跟著問:“那我也可以吃嗎?”
顏以笙沒好氣:“都是我的,你沒有。”
周琅哈哈大笑起來,在她氣恨的目光中拉著紀繡年往裡走:“快點,昨晚我讓師傅連夜改的尺寸,你快試試合不合身。”
一堆學生忙的團團轉,三三兩兩說著話,看見周琅的時候笑著跟她打招呼:“這是誰呀?”
周琅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等會你們就知道了。”
她帶紀繡年到換衣服的後台:“快點呀。”
衣服陡然被塞到懷裡,紀繡年還沒反應過來:“好…”
換衣服的女孩遠不止她一個,幸好這款婚紗的拉鏈是在側麵不在背後,她不擅長請人幫忙,也就不用找人幫忙,但她耽誤的時間稍久了,出去的也比彆人晚。
周琅在外麵問:“好了嗎?”
其他人已經都出來了,正在議論彼此的婚紗好不好看。
紀繡年出來的最晚。
等簾子掀開,四周忽然靜了下來。
周琅原本在跟人說話,在驟然安靜的氛圍中也停下來,她轉過身,目光落在站在那處的女孩子身上。
燈光下的女孩子提著潔白裙擺,清雅秀致,氣質如蘭。
光從她發頂往下落,疏朗乾淨,她似站在一層暖色光暈裡,一雙溫柔清澈的眼眸,笑意淺淺。
雪膚花貌,娉婷玉立。
原來古典文學裡的詞用在今人身上也這麼貼切。
顏以笙先走過去,滿是讚美地開口:“年年,你穿這婚紗真好看!”
眾人開玩笑地說著話,有的比了比紀繡年的肩,有的碰了碰她頭紗。
“你好白啊,等會我不要站在你旁邊。”
“我也不要,你太高了!”
“不是吧?隻剩下我了?”
“好了…大家去忙吧,”顏以笙知道閨蜜性格內斂,怕她不好意思,讓人先散了,對周琅招了招手:“周琅,你過來啊,你請來的人。”
周琅這才分開旁人,一步一步走過去,在紀繡年麵前站定了。
她看著她,也想說幾句讚美的話,可說到嘴邊卻變成了:“這婚紗很襯你,讓人看得好想娶你。”
在場的人聽見這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集體哈哈大笑,明明早就知道周琅是個什麼話都敢說的人,可還是被她驚到了。
穿潔白婚紗的女孩臉紅,提起裙擺,往後退了一步。
周琅抿了下唇,才回過神:“那個…對不起…”
顏以笙上前一步擋在紀繡年前麵,一邊說周琅:“你啊,可彆亂說話。年年不好意思了。都是女孩子,瞎說什麼啊。”
說完她安撫紀繡年:“沒事的,她這個人啊就是胡言亂語的。”
笑聲還未散,指導老師正好進來要求群演上台,紀繡年隻匆匆對周琅點了下頭,算作是對她那句對不起的回應。
等表演結束,周琅把手上的工作忙完,趕緊去找紀繡年,正巧看到她換了衣服出去,叫住她:“紀繡年!”
女孩子回過頭,見到是她,笑著點了下頭。
周琅跑到她麵前,站住了:“剛才對不起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了。
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說出那句話。
紀繡年搖搖頭:“沒關係。”
“很抱歉…我請你吃個飯吧?”
“不要緊的,我沒有放在心上,你也彆太在意了。”
“那我請你喝咖啡好不好?”
“沒事的…”
她們邊走邊說話,紀繡年拒絕了她的請求,可周琅不答應:“哎!你都來幫我的忙了,我請你吃個飯而已,你能不能不要跟我這麼疏遠啊?”
“那,”女孩停下來,“要不就在食堂吃一點吧。”
於是她們就在學校食堂吃了一頓晚飯。
周琅要給她買單,她也沒同意。
最後周琅買了兩杯牛奶,一杯甜牛奶,一杯純牛奶:“要喝哪個?”
她都已經買好了,紀繡年就沒再拒絕:“那就甜牛奶吧。”
周琅將甜牛奶遞給她,跟她碰了一下牛奶紙盒:“乾個杯,下次見。”
“好,”紀繡年在晚風中笑,“下次見。”
下次見麵很快,是在教室自習時意外碰到。
紀繡年叫住周琅,遞給她一杯牛奶:“喏,給你。”
周琅跟她一起坐在教室外麵的台階下,咬著吸管喝奶,在夕陽晚風中,偏過頭看著她:“我發現,你很不習慣接受彆人的好意。”
因為不習慣接受彆人的好意,彆人對她好一分,她恨不得回之以十分。
紀繡年點頭:“我知道。”
可是知道也並不一定能改變什麼。
周琅看著她說:“彆想那麼多。”
“嗯?”
“就是習慣、接受彆人對你的好,也相信你值得彆人對你好。”
說完周琅笑著朝她眨眨眼,拿手肘撞撞她手肘:“比如說,不要再跟我客氣啦。”
她說完站起來,揮揮手走在夕陽中:“不過,下次見麵記得還要請我喝奶啊。”
紀繡年嗯了聲,看著她的背影。
暑假要到了,下次再見到她,會是什麼時候呢。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了一點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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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見麵,是在新學期伊始了。
九月的天依舊燥熱難安,周琅在網球場打球,在對手撿球的時間,她一回頭看見紀繡年,跳起來朝她揮了揮手。
等到中場休息的時間,周琅朝著她跑過去,左手拿著網球拍,右手搭在門上:“你怎麼來了?”
紀繡年給她遞了瓶水,瓶蓋擰開的遞給她:“剛好路邊。這次不請你喝奶,請你喝水。”
“謝啦。”
周琅拿過她遞來的水,一飲而儘,汗珠順著她額頭往下滾落,青春而朝氣。
紀繡年的目光落在她的汗珠上,看得久了被周琅發現:“你看什麼啊?”
“哦…沒看什麼。”
她垂下眼睫,及時掩住了自己的目光。
周琅把球拍遞給她:“要打球嗎?”
紀繡年搖搖頭:“我不打。你繼續。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