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注意到她的視線,不由得大感進退兩難。
天子的書房從來都是樞機重地,不容人輕易走動,但他也知道,如今貴妃容氏正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倘若她……
他還沒有猶豫出個結果,容晚初卻連問都沒有問,徑自站起身來向著那門中去了。
阿訥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李盈傻了眼。
他追了上去。
因為主人並不在房中,厚皮子的門簾也隻卷在兩端的門框上沒有放下來,容晚初挑了珠簾進去,成串的南珠就微微地搖曳起來,暈著霧蒙蒙的光。
她感應到身後跟來的侍女,便淡淡地吩咐道:“外頭候著。”
李盈摸不清這句話有沒有也對自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橫豎也沒有擋住,他就索性也留在了落地罩底下,瞪大了眼睛留意著屋中的少女。
容晚初並沒有如李盈擔憂的那樣隨意翻動。
她隻是站在桌案前頭,望著桌上寫到一半的字紙,微微地濕/了眼眶。
殷揚出身蒿萊,十二、三歲就同遊俠兒好勇鬥狠,是個天生的武將,一筆字也如他的人一般桀驁不馴,點畫之間都是鋒芒棱角。
但她也見過他把她寫了就丟在一邊的詩文都收在一處,一筆一筆耐心又細致地謄寫的樣子。
他總是說:“阿晚才氣縱橫,隻因為隱姓埋名地跟在我身邊,才不能使阿晚一展所長,使世人傳頌。”
他望著她,承諾似地說:“我替世人記得。”
後來風雲改易,二百年歲月驚潮,世間終究並沒有一冊她的詩集流傳。
卻有一個人曾經在這裡,仍如當年一樣提起筆來,一筆一劃地寫她的舊詞:
“小雪夜來晴。”
“共月微明。”
“沙洲蒼管泛白萍。”
“江上野笛吹也老……”
“蕭瑟空城。”
——這是當年他揮師石頭城下,她留在他身邊的最後一段時日。
容晚初以帕覆麵,淚珠就大顆大顆地暈透了絹帛。
她立在當地,半晌都沒有動作。
李盈不知道她在屋中看到了什麼,隻看見她肩頭微聳,一時有些焦急。
阿訥嫌他在一旁換著腳看得眼暈,不由得翹肘搗了他一下。
李盈就細細地歎了口氣。
偏偏這個時候有小內侍過來通傳,說是尚膳監送了膳食過來了。
侍人之間細碎的聲音驚醒了容晚初。
她其實有許多許多的問題想要問那個男人。
問他是什麼時候到了這裡,問他是不是認出了她,又想問他倘若沒有認出來,為何還要對這位“貴妃”這樣的好,或者既然認出了她,為什麼不肯告訴她……
她這小半日裡,又是驚嚇,又是驚喜,一時又是彷徨,竟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
李盈猶豫了片刻,還是先去交代安置席麵。
容晚初卻隨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盞,向硯台上潑了一點水,就著殘墨蘸了蘸筆,就稍稍挽起了衣袖。
“隔水楚歌聲。”
她落筆寒秀,又同男人的字迥異,但細細地品,又從骨子裡透出如出一轍的蕭疏清狂,使得明明是兩個人、兩種字跡,卻毫不衝突地聯合在了一處,沒有半點突兀之感。
“嗚咽三更。”
“向時斟錯玉壺冰。”
“便儘蜀君當日碧,”
容晚初微一遲疑,筆尖在紙上稍稍地頓了一頓,洇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她寫了下去:
“更與誰聽?”*
——這一生到此,我滿懷冰玉,又當……
與誰聽?
作者有話要說:
*調寄《賣花聲》,即《浪淘沙》彆稱。
晚初:有些人假裝不認識我,卻偷偷抄我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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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9年的最後一天啦,再一轉眼就認識你們兩年了,忽然覺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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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小可愛說秦昭儀是怎麼確認皇帝被穿了的,其實她不是知道穿越這件事啦,她是認為皇帝被“臟東西”附身了那種感覺。
有些話是她的猜測,有些話是她刻意的誇大其詞,想看晚初的反應。
她是非常了解和善於控製升平皇帝的,所以儘管她容貌平凡、出身很低,她上一世也占儘了榮寵和風光。
然後從某一天開始,這個“每一個反應都在她預料之中”的人忽然就跳出去了,以普通古人的世界觀來看,也很容易就能聯想到“撞邪”什麼的。
誰還沒看過幾本狐仙妖鬼的傳說呢,雖然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其實越是避諱,越是容易起聯想.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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