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傅卓笑聲肆意而快活,一臉惡作劇得逞的興奮。
南若提起因沾水變重的衣擺,涉水上岸,麵無表情擰乾。
“抱歉抱歉。”傅卓沒什麼誠意的道歉,笑嘻嘻,“先前我路過的時候不小心踩壞了,我正想叫人來修你便來了,我也沒料想真會踩塌,對不住。”
瞧這可憐模樣,嘖嘖,這才對嘛,就說他怎麼會對討厭鬼另眼相看,明明還是很討厭。
南若掀起眼皮將他從頭看到腳,若換成工作室的小助理在這,便知道老大這是震怒的前兆。
傅卓不知死活,還在繼續叨叨:“要不要我幫忙叫人來……”來一起看熱鬨。
南若擰完了衣擺綁起來,露出雙腳,因在宮中,他並未穿靴,隻穿了雙淺口矮屐,以至於竹橋斷裂露出的木刺將他的腳踝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滲出來,染紅了足襪。
傅卓也看到了,一愣。
“勞煩。”南若朝他伸出手,“扶我一下。”
“我又不是你家下人……”傅卓嘴上抱怨,卻猶豫兩秒後走了過來。
南若握住他的胳膊,借力將襪子脫下來,所幸看著血多,傷口並不是很深,皮外傷,鹽水衝洗擦點藥止血會自己結痂愈合。
傅卓卻瞪大了眼,心裡突的冒出一絲懊悔,結結巴巴:“我,我不是,我——啊!”
手肘一麻,胳膊失去了力氣,然後毫無防備被一股大力推進了河裡。
他幾乎是頭朝下栽進去的,撲騰了好幾下才冒出水麵,跌坐在水裡狼狽至極。
從山頂下到半道的太子停住了腳步。
好像不需要他插手了。
好整以暇地舉起了望遠鏡。
傅卓難以置信,南宮若穀竟然會對他動手?!
震驚到他都忘了站起來。
“你怎麼敢——呸呸呸……”一開口吐出泥土來。
南若光腳趿上短屐,上前居高臨下朝他微微一笑,和從前一般溫和的笑,此刻落在傅卓眼中,卻莫名渾身一冷。
“抱歉,我方才沒站穩,錯施了力氣,沒想到你會真掉進水裡,對不住。”
卻是將他先前說的,一樣還給了他。
傅卓漲紅了臉。
南若伸出手,溫柔道:“上來吧。”
傅卓一抖,立刻自己站了起來。
南若就狀似惋惜的收回了手:“我還得去見殿下,先走了,待會兒再聊。”還不忘溫柔關切道,“快去換身衣服,免得著涼。”
說著轉身朝山上走去。
傅卓愣愣看著他走遠,待看不到人影,衝著水裡狠狠踢了一腳,結果水花濺起,迎頭澆了他一臉。
氣炸。
·
京城暮春中午的氣溫已經過了二十度,南若倒是不冷,隻濕噠噠不舒服,但想著太子已經等著,不好再回去換,哪有讓領導等員工的。
隻是走起路來腳踝傷口被牽扯有些刺痛,所幸在忍受範圍內。
想到傅卓震驚的臉,胸口散去一股濁氣。
其實南若並非天生好脾氣,年輕氣盛的時候也是學校扛把子裡的一份子,隻不過因為他學習好,家長和老師都不信.
是後來被生活教成這樣的。
笑臉迎人是娛樂圈生存的最基本能力。
嘗試過一次對人笑臉帶來的好處,他便悟了,就像他上學時為何努力保持年級前十一樣——因為有好處。
他不需要給父母爭臉麵,姑伯舅舅們對他是最簡單粗暴的獎勵教育,隻要考得好,就有錢有名牌衣服有美食。
除了物質好處,還有旁人或仰視或讚美的目光。
學習好,能讓他在學校如魚得水,他便願意保持好成績。
進入社會同樣,發現體貼溫柔能讓他在工作中獲利,他便改了脾氣,時間久了變成了本能。
後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本身就是這樣。
南若本不在意傅卓的冷嘲熱諷,網絡噴子的威力可比他厲害多了,傅卓才哪到哪,連個臟詞都沒有,何況傅卓才十七,他一個奔三的人沒必要去跟一個高中生計較太多。
且小若穀覺得對傅卓有虧欠,願意讓著他。
可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下。
熊孩子。
南若覺得自己剛剛還是教育輕了,要不是在宮裡顧及太多,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
剛拐上山,迎麵周保領著兩個小太監迎上來:“公子,殿下吩咐奴婢帶您去更衣。”
南若就朝山頂看了一眼,忘了,領導有望遠鏡看得見。
就是不知道看到兩個員工“互毆”什麼想法,會不會對他有意見。
雖說錯不在他,可傅卓是領導親信,且有親戚關係的那種,他一個後來的,還是先跳槽又跳回來的,難博領導信任。
南若就幽幽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