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的門鈴有兩種,一種是樓下的單元門,聲音是物業係統自帶的,比較刺耳比較吵鬨,另一種才是業主自己安裝設置的,是一段音樂聲。
顧得白打開攝像頭看了眼,發現真是幾個搬家公司的人來了,忙按下了開門鍵,算給樓下放行了。
他再回身時,門口已經沒人了,客廳、臥室都不見人影,顧得白忽然有些慌,滿屋子走來走去叫著祁鳴找人。
沒多久,祁鳴打開衛生間的門,手裡拿著牙刷瞥他,“怎麼了?”
顧得白看到他人還好好的,抹了把臉,“沒事,我就是找找你。”
祁鳴這次沒再關門,直接回頭去吐了牙膏泡沫,漱口擦臉後出來,他身上的居家服已經扣好所有扣子,隻是側頸還留著些痕跡,隻能搭了一條毛巾遮掩,“你去側臥睡一會兒吧,臉色有點嚇人。”
“我不困。”
“等會兒人來了,會以為我這兒窩藏吸du人員的。”
“……”
顧得白就這麼被趕去了側臥,冰冷的床鋪和被窩裡,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外麵是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就像昨晚那樣,結果頭一沾枕頭,就隻剩下天旋地轉的感覺,像是一下子暈了過去。
夢裡他回到了和祁鳴初次遇見的時候,他喝了不到半個高腳杯的酒,祁鳴在喝果汁,視線瞧向他的時候帶著惑人的亮光。
祁鳴輕笑,神情裡帶著對待陌生人的冷淡,聲線卻微啞,“顧先生是來偷聽的?”
“不,我是來找你的。”
祁鳴便朝他走了過來,輕薄的玻璃杯壁與他的相撞,“找我什麼事?”
顧得白隻見過他在台上拉動琴弦的樣子,鋒芒畢露,耀眼到直視都像在褻瀆,如今被這樣近距離地瞧著,笑著,耳根到脖子都不受控製地發燙。
他手指一顫,酒杯險些沒有拿穩。
“我是找你……想,說話。”
想問你,晚上,明天,後天,下周也可以,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是不是單身,喜不喜歡男人,看我怎麼樣?
“如果你和剛才那個小孩一樣,是來談感情的,那就請回吧。”
在顧得白說出心裡話之前,不帶溫度的回絕先一步到來,祁鳴像是從他的眼神裡瞧出了什麼,將醜話說在了前麵。
為什麼?
顧得白下意識想問他,又在開口之前想到了方才的場景,想到了祁鳴回絕那個少年時的理由——誰都不行,他不會和任何人有戀愛關係。
“不是的。”感覺到祁鳴再次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顧得白連忙拉起一個微笑,“你誤會了,我不是來談感情的,隻是想請你喝一杯。”
“騙人。你明明就是喜歡我。”
祁鳴的神色忽然變了,後退幾步,不讓他再靠近,“我說過,我不喜歡這樣。”
……
顧得白猛地驚醒,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他摸出手機,才發現已經是傍晚。
屋子裡還是很寂靜,他擦了擦臉上冷汗,走出臥室,發現客廳黑著燈,隻留了玄關的小燈。
主臥、陽台、廚房、衛生間果然也都沒有人,黑著燈。
以前他們就曾經約在各自的房間裡相聚,如果屋內不開燈,隻留玄關燈,意思就是今晚不回了,不要等我。
祁鳴果然守信,沒有把他趕走,但也沒留下。
顧得白在空調下吹了一會兒風,終於清醒過來,想起夢裡終究是夢。祁鳴還沒說過最後那兩句話,真實的回憶裡,祁鳴笑了,問他這樣偷摸著找自己,不是走心,還能是走腎的麼。
他大著膽子承認了,打算隻要祁鳴有一點反感、皺眉,就立刻改口道歉。
但祁鳴卻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然後說,不如接吻試試看。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吻,也忘不了兩人分開後,那個告白失敗的少年如何在震驚傷心下暴露自己的藏身地,又慌亂地匆匆離開。
祁鳴帶著一絲歉意道謝,希望他不要介意。
顧得白當然介意,然後就一路介意到了一晚之後。
哪怕是他們第一次走腎,那契合度也高得驚人,被緊緊擁抱的時候,很容易產生被愛著的錯覺。
第一天的晚上,他還想地很簡單,等一覺醒來就和祁鳴道歉,就當是兩人一時意亂情迷了,今後還是做朋友。
不能追求,不能戀愛,認識一下……總還能留著些接觸的機會。
第二天,祁鳴肚子餓了,他叫了酒店的早餐送來,擦掉祁鳴嘴邊的奶油時,就犯了拖延症,想著,再等一天,一天就好,等這個周末過去。
然後祁鳴發現了他的視線太過熱切,問他,“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現在承認自己動了心,恐怕會毀掉原本就短暫的美好,也會讓他連繼續做朋友的機會都失去。
“因為你……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