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水麵的屍首,睜大雙眼看著他,每一雙眼睛都在問他,為什麼不幫他們報仇,為什麼不殺了青龍,為什麼要任由他們的遺體被青龍吞噬。
河麵上的血腥味,飄進符離的鼻間,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淮水已經不見,出現在他麵前的,是霧影山,還沒有被毀去的霧影山。
“小離。”小麻雀落在他的肩頭,“你不是要看百鳥朝鳳嗎,我把山林裡的鳥兒都叫過來了。”
符離這才發現,四周的樹上停滿了各種鳥,這些鳥兒全都羽色鮮豔,雙眼清亮,它們看著小麻雀,也看著他。
“啾。”小麻雀扇了扇翅膀,飛到空中對符離道:“看好了啊。”
無數的鳥騰空而起,跟在小麻雀身後,引吭高歌,美麗的羽毛在陽光下散發著絢爛的光芒。鳳凰一舞,天地失色。
符離趴在草叢裡,靜靜地看著儘情舞蹈鳴叫的小麻雀,眼中露出懷念。
“小離。”剛鬣大王端著玉碗過來,裡麵裝著香味撲鼻的靈粥,“怎麼又隻顧著玩,連飯食都不用?”
看著麵前這碗冒著熱氣的靈米粥,符離化為人形,接過了碗。
“大王。”符離捧著玉碗,眼眶發紅:“我以前有沒有誇過小麻雀的舞蹈很漂亮?”
剛鬣大王茫然不解地看著他。
“我想你們了。”他眨了眨眼,眼眶微微有些發紅,“謝謝你。”
身邊的霧影山、百鳥朝鳳、憨厚的剛鬣大王,一點點變得模糊起來。符離把玉碗放在地上,化為白兔趴會原地,怔怔地看著四周所有景色化為黑暗。
咚。
玉碗裡的靈米粥輕輕顫動,似乎還想勉力維持著幻境中的一切。
“剛鬣大王,做不出這麼好吃的粥。”符離猛地睜大眼,眉宇間出現一道紅線,仰天長嘯一聲。
“吼!”
哢嚓。
玉碗化為碎片,消失在無儘的黑暗中。無數靈氣湧入符離的身體,天上的濃雲滾滾,劫雲即將來臨。
電閃雷鳴,暴雨傾盆。雨水把莊卿劍刃上的鮮血衝刷得乾乾淨淨,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身走回汽車身邊。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劫雲,他拉開車門,把符離抱進懷中,縮地千裡成寸,來到了一望無際的海麵上。
妖修修為精進,必曆劫雷,這是對身體與神魂的淬煉,誰也不能幫忙。
把符離放於海麵,莊卿化為金龍,為符離護法。
一道。
兩道。
三道。
……
九道。
“吼!”巨大的獸鳴聲自海底傳出。
天空中降下無數靈氣,籠罩了整片海域與大地,海底的遊魚歡快地躍出水麵,接受著上天賜予他們的禮物。
莊卿化為人形,走到了符離麵前。
趴在海麵上的,是一隻大約三四十厘米,眉間帶著一撮紅毛的白兔子,隻是它四爪尖利,雙瞳燦爛如金,煞氣外漏。
四目相對,莊卿在對方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幾縷紅光。他沉默片刻,把兔子揪起來放進自己臂彎:“折騰大半天,就是身體變大了點?”
他輕輕撫摸著兔毛,食指上滲出一滴龍血,浸入兔身,煞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忽然,海底忽然激流暗湧,仿佛有什麼即將破水而出。
莊卿麵色一變,抱起還沒有恢複元氣的符離朝空中飛去。就在這眨眼間,海中冒出一隻巨大的怪獸,這個怪獸長相十分奇怪,獠牙從下往上長,長相醜陋無比。
它一聲長嘯,整個海麵都開始晃動起來,就像是海中的水,要被他趕去陸地上,海浪滾滾。
“檮杌?”莊卿麵色大變,“它怎麼會被封印在海中?”
傳說中,檮杌與幾凶獸相鬥,已經亡於三危山,為何會在此刻出現?
看著海麵上的氣流與不斷往四周彙聚的海水,莊卿臉色一點點沉下來,照這樣下去,海岸上一定會爆發巨大的海嘯,就算現在緊急調離,也無法保證所有沿海地帶的人,都來得及逃跑。
上古的大妖,光是本體,都已經強大得造成天地異象。
海岸邊,蚣蝮低頭看拍打著腳麵的海水,神情有些凝重。
“東海有獸,以天地萬物靈氣為形,五彩神石為體,得天道機緣化而為妖。身體小如鼠兔,若食靈物則為瑞,若食龍則為凶。”蚣蝮伸手,感受著天地降下來的靈氣,麵色並不好看。
“是為吼也。”
“你在說什麼?”跟著他一塊過來的鯤鵬舒服地哼了哼,“這股靈氣太舒服太濃鬱了,也不知道是誰曆劫成功,竟然能夠得到天地如此巨大的回饋。”
蚣蝮道:“如果你遇到一個孩子,他以後有可能變成拯救很多人的好人,也有可能變成毀滅世界的壞人,你是選擇留下他的性命,還是殺了他?”
“咱們彆拿孩子這個生物體打比方好嗎?”鯤鵬揉了揉手臂,隻覺得渾身發麻,“從四千二百年前開始,我最怕的就是小孩這種生物。”
“那就換成年輕人。”蚣蝮把手背在身後,“你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