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要去晚宴,湯杳回房間換了條裙子穿,還是小姨前年送的那條,淺藍色的襯衫連衣裙。
在書包裡放得久,壓了些褶皺。
湯杳用毛巾沾水,輕輕把那些壓痕抹平,出門去和聞柏苓他們彙合。
她的長發散著,臉龐乾淨,五官秀氣,不施粉黛也美得靈動又純粹。
本來還擔心穿得不夠隆重,但聞柏苓和費裕之比她更隨意,像是根本沒把晚宴當回事兒。
慈善晚宴的舉辦地點在東四環,從北郊過去路途遙遠,路上閒來無事,湯杳拿著邀請函裡的幾張紙研究。
紙張很特彆,在陽光下能看到花狀暗紋,膏粱文繡,像小姨居住的那棟樓,處處都透露著精致。
費裕之告訴她,到了那邊隻管舉牌,把價格抬起來,抬得越高越好。
可湯杳手裡拿著展品介紹單,一路看下去,那些展品起拍價驚人,她有些猶豫:“那要是沒人願意再出高價,錢不是就要你們自己花了麼?”
聞柏苓讓她不用擔心:“花出去也是做慈善。”
傍晚時分,車子停在某大型酒店門口。
聞柏苓先下車,很紳士地幫湯杳拉開車門,把手遞過來,好像她才是今晚的主角:“請吧,湯小姐。”
湯杳把指尖搭在他的手掌上,餘光瞥見有其他人走進酒店,身著華麗的女人披著披肩,雍容地挎著男士的手臂。
於是她有樣學樣,下車後也捅了捅聞柏苓,挺不好意思地把手搭在他的小臂上。
那天的湯杳,還不知道自己將會撞破小姨精心編織的謊言,隻對陌生環境感到忐忑,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
慈善晚會分幾個流程,入場後先是餐前酒會。
廳堂裡隻靠燈光照明,那些陌生麵孔洋溢著含蓄笑意,珠光寶氣,各有各的矜貴。
偶爾有人同聞柏苓和費裕之打招呼,寒暄話說起來沒完沒了,有種“每與人言,必談其貴戚”的俗氣,聽得湯杳有些走神。
她的目光漫無目的,最終落在舞台的背景牆上。
logo竟然有那麼一點眼熟,卻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湯杳在心裡數了數,主辦方下麵的協辦企業足足十二家,其中有連她都聽說過的知名上市公司。
不遠處有騷動。
聽說是特邀來了幾位明星助陣,剛剛經過,去了休息室。
好大的陣仗啊。
湯杳正走神,麵前多了一份甜點。
聞柏苓看上去對社交沒什麼興趣,帶她往僻靜處讓了幾步:“這種晚宴拖遝得很,待會兒主辦方和嘉賓要發言,再舉行拍賣儀式,真正開餐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眼前的紙醉金迷於湯杳來說都是浮雲,還不如一塊甜點、一份關心來得實在。
她笑盈盈地接過來,問聞柏苓:“那你也吃點東西吧?”
聞柏苓遞給她一把銀叉子:“我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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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杳小心地拖著骨瓷碟子,吃相儘量文靜,卻也還是不留神,沾了些奶油在唇邊。
她自己不知道。
聞柏苓站在她身旁,替她擋住那些賓客有可能投遞來的目光,用紙巾輕輕幫她擦拭掉。
燈光都聚集在舞台處,他們駐足的地方暗得有些曖昧,柔軟的紙巾摩挲過唇角,湯杳仰頭看著聞柏苓,緊張得呼吸都停住了。
宴會裡也有各家長輩,聞柏苓既然露麵,總不能時時陪在湯杳身旁。
被老者叫走時,他幫她選好了無酒精的飲品,把湯杳托付給了費裕之。
費裕之舉了舉香檳:“沒問題。”
他們誰都沒看到,在宴會廳的另一側,湯杳的小姨穿著黑色拖地連衣裙,站在韓昊身邊。
小姨臉上掛著端莊的笑容。
隻是那笑容是淺淡的,像她臉上的妝一樣,隻浮於表麵。
韓昊舉著香檳杯,和每個路過身邊的人打招呼,那些虛假的問候令人作嘔。
小姨隻是偏開頭,手腕便被人狠狠攥住,昨夜的淤紫未愈,疼得她蹙起眉。
周圍音樂聲混著人聲,有種低頻的嘈雜。
韓昊帶著酒氣湊過來:“聞柏苓也來了,你不想過去見見他?”
“我說了,我不認識他。”
“哦,不認識。但他卻在餐廳用我給你的卡買了單,為什麼呢?我真的很好奇......”
小姨腦子也很亂。
如果事情真如韓昊說的那樣,她給湯杳的卡怎麼會跑到聞柏苓手裡?湯杳又是怎麼和聞柏苓扯上關係的?
在她思考這些的同時,韓昊從旁邊的甜品台上抽了一把銀質叉子。
他把被空調風吹得冰涼的叉子,抵上她的脊背:“這把叉子做得不錯,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