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在背包裡漏油,他送的筆袋;
還有些助眠安神的香薰蠟燭禮盒、潤唇膏之類。
除去消耗品,其他東西她都還在用著。
湯杳想,他出手就沒有買過便宜東西,裝耳機的小袋子都是奢品,要幾千塊。
這麼顯眼,怎麼就沒人問問她呢?
她看著火鍋店外的街道,樹枝被吹得亂晃,光禿禿的沒有生機,忽然暗笑自己。
也許朋友們也覺得,那是該塵封的往事了吧。隻是她還有點拎不清,總是回頭去看。
隔著太平洋的另一座城市裡,聞柏苓從公司忙完趕回來參加家庭聚餐,車子停到父母住處門外的停車位裡後,有人放了煙花。
他像璀璨夜幕看去,忽然想起前些
年的某個除夕夜,接到湯杳的電話,她的喜悅從大洋彼岸傳遞過來。
“聞柏苓,體育場的煙花秀是不是你安排的,好美啊,怎麼辦,你又看不見,我給你聽聽聲音好不好?”
他說不用,她看得歡喜就好。
她卻不由分說地推開了自己房間的窗。聞柏苓在電話裡聽見窗框金屬的吱嘎聲,也聽見夜風簌簌吹過。
那些煙花距離有點遠,聲音不真切,傻姑娘就舉著手機固執地分享給他。
可能是天氣真的冷,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買了多少煙花啊?”
他笑起來,說:“燃放時間大概一個半小時。”
“那你不早說,冷死啦......”
頓了頓,她聲音又溫柔下來:“聞柏苓,新年快樂呀。”
仔細想想,他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湯杳的笑聲。
聞柏苓收回視線,鎖車。
他們分開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周圍的朋友也不再覺得他們還有什麼希望。
最初還有個費裕之攪在裡麵,偶爾可惜地歎上兩句,“那些人在外麵養情人,純是利益關係都能維持個三五年,你說和湯杳怎麼就不成呢”。
那陣子生意上三年多都沒什麼太好的轉機,綁死了他必須在國外生活。
時間久了,連友人也發現覆水難收,不再提那些往事。
連茜茜也忘了她。
以前總念叨著等湯杳來國外玩,或者回國找湯杳玩,最近兩年,也不再提起了。
風雪交加的天氣裡,聞柏苓撣掉肩頭落雪,走進家門。
室內空調風很暖,空氣裡有股香火味道。
換鞋子時,阿姨在門邊接過他的外套,熱切地招呼:“柏苓回來了。”
近一年半的時間裡,聞母身體好轉,喝著的中藥也停了。
但家裡變故這麼多,做母親的也有掛念,在家裡供奉了一尊佛像,定期敬香。
聞柏芪康複得還算不錯,已經能夠自理生活,隻是腿腳仍然不太好,需要拄拐。
聞柏苓進門時,哥哥、嫂子和母親都在拜佛,他們閉著眼,表情很虔誠。
聞母說:“柏苓,你也過來上柱香吧。”
點燃的香火有種特彆味道,柔的,讓人心靜。
聞柏苓接過來,閉上眼睛,又想到她。
那年他回國,玄關櫃上多了本大學裡的專業課書籍,湯杳在書裡夾了兩片銀杏葉,說是“永恒的愛”。
銀杏葉被聞柏苓保存得很好,封裱在框裡,擺在辦公桌上。
記得湯杳和他說過,撿到銀杏葉那天,她跟著室友的佛寺,逛了很久不知道該許什麼願,後來也就俗氣地和大眾相同,希望親朋都平安健康。
輪到她自己,湯杳說她是這樣許願的:
天道酬勤。
那時候聞柏苓逗她,沒求點其他什麼?
她就很認真地和他說,可能有人是很好運的,不需要怎麼努力就總能趕上好事情。我沒有那麼貪心,隻希望我努力過的事情,能有公平公正的回報。
哥哥拄拐走開,木製拐杖一下下落在地板上,聲音明顯。
聞柏苓這才忽然反應過來,是他閉著眼的時間有些久,隻能在香氣繚繞間,匆匆許了四個字,天道酬勤。
這一年,家裡生意終於有了即將穩定的趨勢,他總算能有每日回家吃飯的時間。
哥哥身體恢複些後,開始在精力允許的情況下,偶爾查看財務報表,或是去辦公室給聞柏苓和自己的老團隊一些指點。
聞柏苓想,也許他終於搏出一份否極泰來。
可他希望的天道酬勤裡麵,從來沒有過聞父和哥哥的雄心壯誌,像他們那樣想要把生意比過去更上一層樓。
他隻是很想回國。
很想念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的湯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