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出門在外是真的累,羅美娘吃完飯,睡前泡了下腳,躺在炕上一時卻有些睡不著。

她看著雕花刻字的房梁,都是青磚青瓦的牆壁屋頂,好幾年前羅美娘就想讓李氏和羅富貴搬到鎮上,搬家的理由很多,南山村位置太偏,做生意路通財才更通;爹娘年紀大了,鎮上有醫館有藥鋪,有個頭昏耳熱的能及時治療。

可這年頭人離鄉賤,還有一個詞叫聚族而居,李氏和羅富貴年輕時跟著朝廷政策走了幾千裡遷到村裡,羅氏族人都在村裡,他們也不想再奔波,就連羅德金年輕些,也不怎麼願意動彈。

羅美娘見死活勸不下來,之後也沒有再勸過了。

胡思亂想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期間張玉寒似乎醒來過一回,含糊著口舌問她是不是擔心明日鋪子的事不順利,叫她不用操心他打遍全村無敵手。

羅美娘也挺困了,聽他說話就像隔著一層紗布一樣聽不到耳朵裡,等到終於睡過去時,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一早起來,天光大亮。

高氏已經把院裡的雪掃乾淨了,她做好了早飯,看到羅美娘就道:“知道你早上愛喝粥,剛才我和院裡的一個媳婦兒買了些米,給你留了粥和煎餅在灶下。”

羅美娘謝了謝嫂子,吃完早飯就順手把碗給刷了,她洗完碗還沒見張玉寒和她大哥回來,就問高氏他們何時出去的,那鋪子離得遠不遠。

“吃完飯就走了,不遠,剛才我問了一個同住在院裡的年輕媳婦,說是就在兩條街外。”

兩人說著話就開始準備午飯,羅美娘帶了不少吃的過來,還沒消耗完,她中午就想攤煎餅果子,攤一層雞蛋液,再把剩下的炸雞、五花肉包在裡頭煎一煎,切幾條細細的大蔥條,最後抹上帶過來的腐乳,這才剛吃完早飯,羅美娘想想就覺得又餓了。

高氏對吃的沒什麼執念,見羅美娘都安排好了,兩人就一個拆簽子,一個揉麵,邊乾活邊又說起鋪子的話題。

倒也沒什麼新鮮的,就是高氏提了一句,“妹夫也太客氣了,我和你大哥就是過來幫忙的,他早上還不怎麼願意你大哥跟著去。”

美娘聽到這裡覺得正想說些什麼,此時有個婦人進門,聽到他們的話,就道:“你們說的是那個南門大街的那個鋪子吧,鄭老板可是個厲害人。”

羅美娘和高氏聽到這話都驚了一下。

婦人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這片的人都知道,鄭老板那鋪子以前死過人,好久都沒能租出去,可那鋪子位置確實好,在南門大街上,好些不知道內情的外地人,一眼就能看上。等到租契簽了,知道了也沒法了。不是認栽就隻能硬著頭皮做買賣,心裡疑神疑鬼的,基本上都做不久,隻能把押金賠掉認栽。鄭老板有時還會讓人幫他介紹,能介紹出去就給傭金,總有倒黴鬼上當受騙。”

作為被騙的一員,高氏聽完顧不得生氣,想到妹夫和丈夫一早出門就是去料理這事的,她就著急了:“就沒人管嗎?”

婦人就笑:“鄭老板是縣裡人,你們都是外地人,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誰會管這種閒事。”

這人話裡明顯帶著善意,羅美娘想了想,客氣地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媳婦兒是嚴老太太的兒媳婦,她丈夫和張玉寒還認識,見他們住進來特地過來看看的。

嚴嫂子笑道:“我家那口子說張二郎的媳婦過來了,我就想著過來。”

看羅美娘有些好奇,嚴嫂子提了兩句。高陽坊這裡地方才多大,聶家的私塾和南大街都在這一片。張二郎是聶家新來的長工,他剛進聶家就幫聶小少爺打了兩架,把那些愛欺負人的混小子都收拾了一遍,那會兒好些家長都找上門要聶先生給說法。可張二郎打人上麵是練過的,那些人身上臉上都是好好的,隻一個勁兒喊疼,就是說不出是哪裡疼,聶先生見這樣,就把找事的人都給轟出去,一來二去的,聶家有個很會打架的小廝的事,就傳出去了,還不少人跟在他身後想要學一手呢。她丈夫也是因為這個才跟張二郎認識。

羅美娘不是頭回聽到這件事,此時的感受是,敢情他到家時說自己打架幫了聶小少爺的事沒誇大!

嚴嫂子盯著羅美娘看了看,笑道:“張二郎以前就說他在村裡打架打小就沒輸過,前頭聽說他娶了媳婦,我還想著他能娶個什麼的媳婦,沒想弟妹這麼好看。”

羅美娘在外人麵前就很少有害羞靦腆的時候:“住在這裡,要麻煩嫂子了。”

嚴嫂子很直接:“你們又不是沒給錢,安心在這裡住著,有什麼事就上後頭找我去。”

兩人又說了幾句,等人走了之後,高氏欲言欲止地看著羅美娘。

羅美娘秒懂嫂子的意思,挺無語道:“……張二郎要是對我動手,我又不是傻子,跑不掉還不會喊嗎。”說起來,張玉寒沒對她動過手,她對張玉寒倒是動過的,初二回娘家時就掐過他一回……

其實這幾個月,高氏也很少聽說村裡有人說張玉寒的閒話了,又有這個妹夫在婆婆麵前雖憋屈還是挺客氣的,這會兒被人提起來,她才想起來這個妹夫其實不怎麼好惹的事。

見高氏像心裡墜了塊石頭似的,臉上一直放不開,羅美娘也勸了她幾句,倒不是她不擔心,就是她突然記起昨夜張玉寒說了什麼,這會兒想起來,羅美娘總覺得那時張玉寒想要這鋪子時,估計就知道會有這些麻煩,沒說出來是不想讓她跟著操心。

中午時,張玉寒和羅德金都回來了。

張玉寒笑眯眯的,羅德金臉上卻帶著蒼白,看樣子受了不少驚嚇,高氏見丈夫衣服臉上都乾淨,這才鬆口氣,又問起今日的情況,怎麼會那麼晚才回來。

羅德金把碗裡的水咕嚕咕嚕喝完,才道:“二郎打聽到鄭老板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就沒直接去鋪裡,先去了驛站,找了幾個苦力跟我們一起去鄭老板家,到的時候陣仗太大,好些人出來看熱鬨,鄭老板都快嚇蒙了,鑰匙現在就在我們手上,下午咱們就能去收拾。”

想到早上的情況,羅德金還有些心驚膽戰,他活到這個歲數就沒打過架。

當時張玉寒先把鋪契拍出來,看他不像是以前遇到的那些鄉下人,鄭老板就想要息事寧人,把收的押金租金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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