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1 / 2)

一早上在雪地裡趕路耗費了大量體力, 阿才一行人把一鍋臘肉飯全都包圓了,吃完飯之後,就打算出發回村。

他們這一批應該是最後一批回村的隊伍。

出山洞時哪怕被冷風吹得都有些站不穩, 大家心裡都是高興極了。

能不高興?

原本為了山匪要來的事,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惶惶不可終日, 尤其是昨夜知道來的是北蠻兵而不是山匪時,眾人心裡都開始絕望了。

北蠻人就是豺狼虎豹, 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餓鬼,打小聽到的那些故事都告訴他們, 大慶人在北蠻人麵前完全不堪一擊, 誰都不覺得村子裡能打贏這一仗。

如今卻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事情都解決了,一時間有心急的人,還想把昨兒帶上山的家夥什都搬下去。

唐氏和李氏兩人也有些心動, 主要是彆人都大包小包的, 他們啥都沒拿總感覺輸了。

張大福和羅富貴卻打算再觀望觀望, 帶孩子燒火做飯他們都不成,剛才都成了背景板,不過這會兒看家裡婆娘搖擺不定,男人的作用就顯出來了,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是沒壞處的,硬是把人勸住了。

羅美娘也不打算這會兒折騰, 昨兒家裡略微值錢點的東西都被搬到洞裡了。

甭看張玉寒平時瞧著吊兒郎當沒個正行,性子卻一點不像外表,儘最大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 這句話說的就是他了。

羅美娘不懂打仗,看張玉寒信心滿滿,也全都聽他指揮。

這會兒她想著回去跟男人再商量商量,反正自家有馬車,來回一趟也方便。

就這樣,一部分人輕車簡從出發,另一部分人身上大包小包的,沒一個時辰便回到村裡。

剛靠近村子,羅美娘就看到村口原先有陷阱記號的地方,都消失不見了。

村口的粘土地麵上一道道燒出來的黑痕,依稀還能嗅到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

路上還有說有笑的眾人,立刻就都不出聲了,心情都是畏懼而複雜。

好在進村沒幾步,就聽到好幾戶人家傳來敲敲打打的修門聲,或者是罵罵咧咧的聲音。

阿才停了馬車,正把車廂裡的老人孩子一個個扶下來,聽見這些聲音就道:“昨夜有些人家逃命時忘記鎖門,北蠻兵打鬥時闖進去了,不止大門給劈壞了,水缸都被砸了。”

“糟蹋東西啊。”

“那些王八蛋真是不做人。”

羅美娘身邊不少村人也跟著罵起來,但聲量都比不過從徐家院子裡傳出來的大嗓門。

徐家位置就在村口,眾人打徐家門前經過,就看到裡頭基本上都毀得差不多了,堂屋裡的桌椅缺胳膊短腿的,灶屋裡櫥櫃倒了,碗筷盤子碎了一地。

前些日子被唐氏壓在地上揍了一頓的徐婆子站在院子裡彎腰收拾,嘴裡一句句“殺千刀的王八羔子”,臉上表情都是惡狠狠的,要是這會兒有被北蠻兵站在她麵前,真不好說她會不會撲上去揍一頓。

這婆子平日在村裡風評不好,不過這會兒聽著她格外有生氣的大嗓門,好些人都笑出來了,還有人大聲應和道:“記得明兒去拜拜菩薩!”

“要你管!”徐婆子站在院子裡叉腰罵回去,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張家和羅家都掛心自家的情況,在村口就分開了,李氏對羅美娘道:“回去吧,女婿這一夜也不知道如何了,要他回家了,讓人來家裡報個信。”

羅美娘點頭:“阿才都說相公沒事,娘彆擔心了。”李氏這才帶著一大家子走了。

張家一行大人孩子的,也回了自家。昨夜離開前羅美娘上了鎖,家裡倒是沒被人闖進去,可銅鎖上卻有一條深深的刀痕,院子外牆上也有幾抹顯眼的暗紅。

看著這些血跡,唐氏就嚇一哆嗦:“幸好咱們家的鎖結實。”

羅美娘用鑰匙開了鎖,對公婆道:“爹和娘回去之後先彆忙著收拾,昨夜一宿都沒睡好,趕緊都先睡一覺。”

唐氏和張大福聞言隻是點點頭。

兩人都惦記兒子,阿才在山洞裡說了一堆人的情況,張玉寒羅德金羅德水羅村長等等都說了一回,可張大郎那邊,阿才沒見著他,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哪怕眼下跟兒子關係不好,但當父母的哪會希望兒子受傷。

唐氏和張大福心裡都是憂心忡忡,拴柱和鐵牛卻已經撒腿跑進家門了。

…………

因著沒被人闖進來,堂屋裡還是乾淨得很。

看到熟悉的家具擺設,不止羅美娘自個,麥苗和小米也鬆一口氣。

兩個丫鬟這一夜也是嚇得不輕,生怕逃命時主家會把自個拋下,一聲苦都不敢叫,這會兒到家之後都爭著收拾屋子。

一個道:“我去把咱家大門口掃一掃,去去晦氣……”

另一個說:“我去灶下燒些熱水讓太太洗一下,走這一路太太肯定也餓了……”

羅美娘打斷兩人的話,擺擺手道:“先彆折騰了,燒些能喝的熱水就成,家裡還有糕點,肚子餓了自個拿去墊墊肚子,都先下去睡兩個時辰再起來,一切等醒了再說。”

她又不是周扒皮,看這兩個丫頭掛著倆個黑眼圈兒還要壓榨。

聽她這話兩人還挺感動的,不過麥苗還是去灶下下了一鍋雞湯麵,雞湯是昨日剩下的,裡頭放了些辣椒,吃得人身上臉上都冒熱氣。

漱口之後,羅美娘就躺在炕上了,她有些睡不著,屋子裡少了一把精神十足的男人嗓音,實在太安靜了。

羅美娘躺了一會兒,就側過身子瞧瞧睡得香甜的閨女,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從昨夜到現在這孩子一點都沒受影響,山洞裡彆的嬰兒夜裡還要哭幾聲,妞妞卻是一直睡不夠,羅美娘瞧著她的睡臉,滿心愛憐地在她臉上親幾口,又想起妞妞她爹了。

剛才在山洞裡,阿才把張玉寒拷問北蠻兵的事,悄悄跟她說了。

雖然姑丈審訊時剛開個頭就把他趕出去,阿才卻是個聰明的小子。

見村裡人勝利之後一個個後怕得不行,搬屍體都打著顫兒,張玉寒還能把那些北蠻兵折磨成那樣,就很擔心自家姑丈是不是給刺激得出問題了。

阿才說起自家姑丈的情況,真是憂慮得不行。

其實吧,羅美娘覺得經過昨夜之後,南山村好些人都得出點心理問題。人命不是那麼好沾的,即使是為了保護家園殺人,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村子裡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經了這一回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過來。

阿才心大皮實,還有張玉寒照顧,昨夜扔完火折子之後,就按吩咐找了個角落躲起來,狀態倒是還好,張玉寒昨夜卻是捅了好幾個人,也不知道如何了。

羅美娘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原本躺在炕上隻是打算眯一眯,這一眯就真的睡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窸窸窣窣的,隱約還有張玉寒和阿才的聲音。

她掀開簾子出去,就瞧見張玉寒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短打,正和阿才一塊呼哧呼哧地吃麵,看到她,臉上頓時笑得春暖花開。

被拉進屋裡時,他還一臉無奈地打趣道:“阿才還在看著,這麼著急呢?”

“我是想看看你受傷了沒有。”阿才說他沒傷到,羅美娘自動解釋為沒有大傷口。

這男人有時候沒臉沒皮,有時候卻愛麵子得不行,昨夜他坐鎮中樞指揮戰事威風凜凜,要是真被人拉一刀,隻要不嚴重,他隻會自個死撐。

羅美娘太了解他了。

“怎麼可能傷到,我們昨夜以多打少,有心算無心,這樣還能受傷就不用混了。”

羅美娘卻不管,還是拉著他脫衣服親自檢查。

張玉寒就這麼讓媳婦扒光,前前後後也都被看光了。

他寬肩細腰大長腿,枕著雙臂,躺在床上看著屋頂,外頭的光線照在他身上越發顯得膚色白皙,羅美娘對著這等美色,注意力卻隻在搜素他身上有沒有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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