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中午這頓是黃氏請的, 可空手上門向來不是羅美娘做客的原則。她帶了一罐湯過來的,瓦罐一打開,裡頭濃重的中藥味就傳出來了。
張紅果鼻子動了動, 好奇道:“二嫂,咋帶中藥過來煲上了?”
“這是歸參羊肉羹。”
得了那麼多藥膳方子, 羅美娘也是心癢癢想試驗一下,索性大伯子胳膊受傷失血過多需要補養, 羅美娘就從上頭找了一個補氣血的方子。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張紅果和黃氏都沒見過藥膳,仔細想想也不稀奇, 張家是農家出身, 生病時就連藥也少喝,沒見過藥膳也很正常。
羅美娘看他們都驚奇,便一人舀了一碗遞給他們。
歸參羊肉羹不是隻有病人能喝,當歸、黨參、黃芪都是滋補藥材, 大冬日的誰喝一碗都對身子有好處。
就是張紅果喝了幾口, 苦得眉眼都皺起來了, 吐吐舌道:“大戶人家吃的就是這些東西?跟喝藥似的。”
其實吧,羅美娘剛才也在家裡嘗過了,確實不怎麼好喝,當歸味濃得很。羅美娘自來就不喜歡當歸,要不是想嚴格按照藥膳方子進行,她就把這一味去掉了。
黃氏也喝了一口,卻是問道:“這藥膳是咋做的?這幾味藥材在咱們鎮上的藥鋪能買到不?多少錢?”
羅美娘剛好早上才操作過一回, 記憶清晰,材料就是一斤羊肉,半兩當歸、黨參、黃芪,她按照方子上做的, 先放羊肉,藥方用紗布包好,再放薑蔥鹽,大火煮沸,小火慢燉。
不過後一個問題,她說了一下當歸、黨參、黃芪的價格,她一說完,黃氏就是一臉肉疼。
羅美娘這回倒能理解黃氏的心情,藥膳這東西,本來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食譜:“要是嫂子想給大伯補身子,也不用天天喝,兩三天喝一回就夠了。”
“要是鎮上能買到益母草也不錯,益母草煮雞蛋也能補血,材料就雞蛋一個。”
這也是書上教的藥膳方子,益母草和雞蛋一塊煮,雞蛋熟了之後去殼放紅糖,雞蛋連湯一塊吃下去,每日吃三回。
益母草和紅糖雖也要些本錢,總比當歸黨參便宜。
羅美娘自認為是為黃氏的荷包考慮,叫她意外的是,黃氏咬咬牙,請她又說了一遍歸參羊肉羹的做法。
看到兩人驚奇地看了過來,黃氏苦笑道:“以往我想不開,隻知道摟錢攢錢,想著節儉些,就是家裡突然出現啥意外,也不至於抓瞎。如今我是想開了,錢這種東西,隻要不浪費,有用的地方還是得用……為了這些錢,大郎都要和我和離了,我省這麼多錢也是教人笑話,說不準以後還會便宜外頭的賤人。行了,這些掃興的事就不提了,弟妹我還有事情要請教你,放心,不是什麼難事。”
羅美娘確實有些驚奇,不過,她隻是過來吃飯,並不打算沾惹大房的麻煩,在瓦罐的爐火下添了幾塊炭火,便和黃氏到一旁說事了。
黃氏是想跟羅美娘打聽她今年給了唐氏張大福多少孝敬錢。
這話一出,羅美娘一雙眼睛就看了過去。
黃氏卻是咬著唇直白道,她底子不乾淨,問出問題時就知道肯定會被誤會,不過她確實沒有彆的心思,就是覺得前兩年逢年過節她就沒給過公婆一個銅板,以前的先欠著,打算從今年做起,想問問羅美娘究竟給了多少,也好有個參考。
羅美娘不禁看了黃氏一眼,她還算有幾分看人的眼力,覺得黃氏這些話並不像是作假。
不過這事也夠讓人驚奇的了。
她想想便道:“娘幫我帶孩子,去年一年,每月月錢加上逢年過節的孝敬,我給了娘約莫三十兩,還有四季衣裳日常首飾糕點加起來,起碼得有五十多兩。”
黃氏聽完之後,心裡頭真是五味雜陳。
當初張家分家錢才有多少,就連黃氏拿了大頭,還有這兩年攢下來的,也不過六十五兩銀子,沒想到羅美娘光給婆婆的孝敬就是這麼大一筆錢。
就連一旁聽著的張紅果也覺得有些誇張。哪怕張紅果是唐氏的親閨女,都覺得這些孝敬錢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事跟張紅果沒啥關係,她是未嫁的姑娘,每年工錢都是唐氏給她攢著,她瞧了黃氏一眼,覺得這事影響最大的還是剛才說要給孝敬的黃氏。
張紅果想想都覺得黃氏這回給多少都不是。
給再多都不過二哥兩口,給少了又打臉。
黃氏好一會兒不說話,後頭才道:“我們兩家家境不同,也不好比較。不過我打聽過,咱們村裡每年都是給個五百文,我今年先按這個數字,明年再看看情況。”
又咬著唇道:“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你們也不用怕我有壞心思。我現在是一萬個盼著爹和娘好。”
有事情就看出來了,公婆比她娘家靠譜一千一萬倍,
唐氏和張大福雖對她不冷不熱的,可她回來時,三個兒子身上穿的戴的全是新衣裳,模樣比她回娘家前還要胖一些。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回家那段時間,娘家人把家裡的閒雜事全都推給她,乾得多吃得少,兄弟媳婦嫌棄她嫌棄得要死,而在張家也是要乾活,好歹唐氏張紅果看她忙不過來還會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