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琴酒趁這個間隙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銜在嘴邊,煙霧下他的表情明明暗暗,“聽起來你似乎很期待這個發展。”
“怎麼會?”黑澤青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受虐狂。再說了,我可是一直期待著我們的關係能變好一點。”
黑澤青最擅長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但裡麵有多少真心實意,恐怕也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話又說回來,你就這麼信任boss,認為他會選擇相信你,而不是彆人嗎?”話落,黑澤青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實在耳熟,“對了,我之前好像也問過一個差不多的問題。”
琴酒對他的信任究竟從何而來,黑澤青至始至終也沒有想明白。他從來不向手下的人索取忠誠,不僅是因為沒必要,也是因為覺得它的保質期太短。
黑澤青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的承諾一向是禁不起試探的東西。在他的親生父母把他送去孤兒院的時候,他們信誓旦旦地承諾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接他。黑澤青當時隻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他的父母不知道的是,黑澤青曾經親眼看見他們從孤兒院院長手上接過一遝錢,也很清楚這家孤兒院實際上隻是非法人口買賣的一個中轉站。
但黑澤青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如此,人之常情,沒什麼可說的。後來他接手了組織,這些明裡一套暗地裡又是一套的事情就見得更多了。
黑澤青似乎天生就對這些背叛不背叛的事情看得特彆淡。他們欺騙自己,自己利用他們,隻要把這些當成是一件各取所需的買賣,那就沒什麼可稀奇的。剩下的隻有輸贏。
奇怪的反而是琴酒。
琴酒奇怪了那麼多年,現在似乎還要繼續奇怪下去。
他們兩個難得平靜相處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黑澤青在說。隻要他不故意說些帶刺的話,琴酒一般隻會在一旁沉默,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我的命是先生給的。”
黑澤青本來就並不指望琴酒回應他什麼,驟然聽見這句話忽然有些發愣。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佯裝好奇地說道,“嗯,我聽說過這件事。怎麼了?”6
聽琴酒講自己的過去很稀奇,雖然黑澤青就是故事裡的當事人之一,但這也不妨礙他好奇琴酒那邊的視角是怎麼樣的。
哪怕這其實是個相當老套的故事。
琴酒之前在那個孤兒院屬於沒人要的孩子。也許是他看人的眼神總是很凶,又或許是因為他當時看著一副病懨懨命不久矣的樣子,總之,他不太受歡迎。
如果是普通的孤兒院,他的境遇會好很多。但在那種地方,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就等於賣不出去的囤積貨物,遲早是要處理掉的。
烏丸蓮耶帶走他,確實可以算是救了他一命。
黑澤青回憶起自己這位養父的樣子,不管是偽裝也好,麵具也罷,烏丸蓮耶大部分時候確實都很和藹,在他身上你看不見多少戾氣,還挺符合報恩故事裡好人的形象。雖然最開始是黑澤青先選中了琴酒,但琴酒的資質擺在那裡,沒有自己,烏丸蓮耶多半也不會放過這個好苗子。
真要說起來,自己對琴酒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給他製定一些要命的訓練計劃。比起烏丸蓮耶那邊的春風化雨,黑澤青疑心琴酒那段時間是不是也會懷疑這個boss怎麼有兩幅麵孔,一個天使,一個魔鬼。
當然毫無疑問,黑澤青是魔鬼的那一邊。
“因為boss救過你,所以你現在算是在報恩?”
黑澤青在問,但這句話近乎於陳述句。如果隻從這個故事裡,得出這個結論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車窗縫裡透進來的風把煙霧吹散了一些,琴酒嘴角忽然勾了一點笑,挑眉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他的手指扣著香煙敲掉煙灰,輕描淡寫地說,“先生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而我向他交付忠誠。”
“一物換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