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 大約心裡都認為孩子是自己的所屬品,所以父母做什麼事情,孩子都應該多多諒解父母, 畢竟父母也是有難處的, 可是有些時候, 人就是這樣無法感同身受,他隻不過是理直氣壯的將自己放在了把控者的位置上而已。
當聽到女兒怨恨自己的那一刻, 陶父臉色十分的難看,陶母更是哭的狼狽不堪。
這一切原本應該是讓陶韶詩高興的,因為她憋了這麼久, 忍了這麼久,終於能夠將自己想說的,想做的, 想要傾訴的, 想要控訴的事情全都一一說出來。
她以為自己會爽快,會高興,會恨不得父母因為她而變得狼狽的模樣。
可是現在, 爽快是有的,報複的那種心情是有的, 可是也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空虛感,讓她帶了幾分悵然。
原本以為會隱瞞一輩子的事情,此時竟然是戳破了來看。
人都是這麼虛偽的, 天下這麼大,利益往來熙熙攘攘,就算是有著親緣血緣一家人的地方,也充滿了利益的鬥爭,每個人都是虛偽的, 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然後在用感情去綁架其他人,這就是家庭。
“詩詩,我承認,你被綁架的事情,是爸爸做的不好,爸爸當時也是不忍心看到你爺爺奶奶那麼大年齡了,還要到牢裡坐牢,就算是他們做錯了事情,爸爸也是他們的兒子啊,我不能把我的親生父母送到那種境地啊,所以我知道你委屈了,可是爸爸會補償你的,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們你心裡難受呢?爸爸媽媽會補償你的……”
陶父心裡難受,可是更多的還是想要挽留女兒,如今公司靠著女兒,自己也算是半退休狀態了,而且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斷了關係,那以後又如何享受膝下兒孫滿堂?
他愧疚的看著眼前的女兒,心裡雖然埋怨女兒這麼多年在意這件事情誰都不說,可是還是希望女兒能夠發泄完之後,就能夠不要生氣了。
都是一家人,是什麼事情過不去的?
“補償?”陶韶詩仿佛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你們說給我補償?”
“當初我被綁架回來之後,我媽第一個檢查我是不是被欺負了,身上有沒有傷痕,可是堂姐每每對人說話的時候,是怎麼說我的?說我在被綁架的時候,就被人給強/奸了不知道多少次,跟幾個男人住在一個房間裡,你們有去幫我懲罰過堂姐麼?”
“還有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本該報警,可是你們是怎麼做的?你們為了爺爺奶奶就願意委屈我,不讓報警,讓周圍的人都閉嘴,不允許家醜外揚,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她看著如今已經蒼老的父親,曾經能夠為她頂起一片天的父親,卻是跟旁人一樣伸出把她往火坑裡麵推,她又如何去原諒?
“爸,媽,我原本做這些事情,也不打算告訴你們,總是想著,我們這個家就三個人,一定要好好的,爸媽感情好,我也孝順你們,大家就這樣過日子也挺好的。”
這是陶韶詩真正的想法,她曾經就是這麼計劃的,拿到了陶家之後,維持著所有人表麵上的快樂,隻要把利益拿在手裡就可以。
可是她現在發現,自己不想忍耐了,她不想再戴上那虛偽的假麵,去一次次讓她的內心備受煎熬。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公司現在都聽我的,爸你是對我挺好的,現在我在公司發展的也很好,任何事情都不用靠著你了。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被綁架的時候有多痛苦,我被人討論著該如何處理掉的時候有多害怕,都比你們現在的難受要多上一千倍一萬倍不止!!!”
她掀開了自己的傷疤,然後用一把看不見的刀鋒刺入了父母的身上,就像是當年綁架歸來之後,最讓她害怕的是被綁匪綁架的時候,但是最讓她難過的時候,卻是在父母打算將這件事情壓下來的時候。
沒有人在乎她的痛苦,仿佛她的痛苦從來沒有經曆過一樣,要壓在心裡,無法宣之於口,無法讓彆人知道,就像是一灘爛泥,在心底不斷的腐爛,然後滋生出了野心和膨脹的力量。
她學會了去利用彆人完成通往權利的高峰,然後同樣的,在站在了高峰之上的時候,開始撕開一切的傷口,讓父母看到這樣血粼粼的一切。
當年陶父陶母在經曆了女兒被綁架的事情之後,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們知道了女兒遭受了這些之後,就算是徹底跟父母斷絕了關係,至此之後,陶父陶母就再也沒有去探望過陶韶詩的爺爺和奶奶,算是某一種意義上的大逆不道。
不過陶韶詩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是要讓當時害她的人繩之以法。
但是陶家夫妻卻是都因為血緣關係而選擇了沉默。
當傷害和疼痛不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你就不要妄圖讓這個人跟你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所謂的感同身受,不過是同情和悲憫而已。
陶父陶母理所當然的維護家族的利益,維護家族的顏麵,更是為了維護陶父的親生父母,最終在眾多‘親人’的勸導下,選擇了讓女兒委屈,現如今,就應該承受這一切。
“你瘋了……”
陶父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兒,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此時更是十分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