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柳琛番外(1 / 2)

1981年對於柳琛來說, 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他在這一天,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老人。

這個老人看到他之後, 主動過來跟他說話, 若不是對方言辭談吐之間都帶著學者的睿智,柳琛肯定會認為, 對方是一個騙子。

因為這個老人一下子就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後說要送給他一個東西。

“我曾經欠你一條命, 現在專門來還你, 這個東西,你拿著,等你需要的時候, 你就知道該怎麼使用。”

老人頭發斑白, 卻看他的時候滿眼懷念,柳琛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麼一個人, 想著對方說的話簡直就像是江湖騙子一般,那雙湛藍色的眸子卻是讓柳琛想到了自己的一個同學,本來是想拒絕這東西的,結果被那人硬塞在了手中,隨後就找不見那人了。

那天下了雨,老人沒有打傘,就那麼濕漉漉的走進了雨幕之中,柳琛想追上去將自己的雨傘拿給對方,可是卻沒想到, 他追上去的時候,老人就已經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打著傘回到了一起居住的宿舍, 高建設正在跟平嘉裕吵架,吵的是關於是否要回國的事情。

“柳琛,你快來看看平嘉裕瘋了這是!他自己想回國也就算了,一個勁兒的說彆人算什麼啊?我倒是想回去,可是我跟你們能一樣麼?我學的那點兒東西也就是皮毛而已,回去給大家添亂啊?”

高建設對自己還是很有認知的,他希望自己能夠學到真正對國家有幫助的東西,才回到國內,而平嘉裕則是打算這次就直接回國了。

“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留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行了。”

柳琛走過去,平靜的坐了下來,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老人遞給他的東西,那是一個像是項鏈一樣的存在,墜子是冰藍色的,如同那個老人智慧一般的雙眸,總讓柳琛覺得,這雙眸子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

平嘉裕氣呼呼的看著柳琛,道。

“柳琛,這次你也不回去麼?”

撫摸墜子的柳琛則是仰頭看向平嘉裕,依舊很平靜。

“還不是很清楚。”

在此之前,其實柳琛已經接到了國內的信件,信件是他的老師張哲偉寫來的,為的就是安排柳琛回國的事情,柳琛這個時候不但能夠回國,甚至可以在張哲偉的安排下,順利的進入國家科研院工作,這對於很多年輕人,都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遇。

隻是柳琛還在考慮,他在想,是繼續學習一些東西,還是回國。

這場爭論自然是最後沒有一個結果,畢竟每個人的想法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建設國家是他們想做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他們也要認知到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夠在建造國家上有怎麼樣的作用。

晚上的時候,柳琛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腦海中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那個老人,想起對方交給他的這條墜子,不知怎麼的,便神魂顛倒的,將這條墜子掛在了自己的脖子裡。

他很少去戴這些首飾之類的,但是冥冥中心裡有一個地方,覺得這條墜子對他來說,很重要。

早晨起床,柳琛總是第一個起來,他喜歡早上洗頭發,然後用吹風機吹乾了頭發之後,將頭發綁起來,柔順的黑發在他的指尖流轉,是一種彆樣的美感。

其實柳琛以前是短發的,隻不過是來到了國外,思鄉情怯,倒是久而久之,留下了這一頭青絲,自古以來,青絲通情絲,便是人們用來表現自己感情最主要的東西。

有人說過,女子斷發,便是了卻一段感情。

柳琛遠在他鄉,卻留了長發,隻希望到若乾年後,重新回到自己的國家,然後再剪下這頭情絲,安放在我心歸處。

那個老人的出現,就像是神秘的流星劃過了天際,在柳琛的記憶中隻不過存放了幾分鐘的時間,之後的日子,柳琛忙著學校的論文,忙著畢業之後該去哪個研究所學一些東西,調查了很多英國這邊比較厲害的研究所,覺得自己如果不回國的話,可以暫時先留在這邊的研究所進行學習。

一轉眼便是三個月過去,學校的畢業論文終於弄好了,柳琛調查的各種研究所卻是很不好,英國這邊的研究所,對於即將進入研究所的科研人員管束比較多,大部分都是簽約最少十年的,這對於柳琛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結果,而且十年的時間,他也不知道這十年他是否能夠真的在英國度過,而且到時候十年過了,若是真的研究出來什麼,萬一對方又不讓自己離開,那這一切還不如提前回國。

雖說現在柳琛認為自己的學識並沒有那麼淵博,可終歸是比國內的很多東西都更加先進一些,就算是回國當一個老師,也是可以的。

最近大家因為回國的事情鬨的很不愉快,除了平嘉裕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打算回國,平嘉裕又整日跟貝西莫家的少爺天天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乾什麼,這些柳琛都看在眼裡,但是也沒多說什麼。

隻是在機場碰到了平嘉裕的那一刻,他有些驚訝,隻是沒想到,他們會剛好這麼湊巧,就買了同一班飛機。

平嘉裕見到他很開心,柳琛卻是說了一些或許並不好聽的話。

“每個人麵臨的東西不一樣,麵臨的抉擇不一樣,在人生選擇的這條路上,你隻不過是很多人人生中的過客,用不著站在那麼高的角度,對其他人指指點點。”

他認同平嘉裕的愛國,卻無法讚同平嘉裕將自己的投影放在其他人身上那種期待,一個有信念的人,是不會被他人所影響的。

“平嘉裕,莊子曰,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彆人身上。”

這是柳琛真心的話,他看著眼前的平嘉裕,能夠感覺到對方眼神裡的憤怒,卻依舊平靜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如果愛國也要被人逼著,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隻是之後,平嘉裕的一段話,直接讓柳琛愣住了。

“柳琛!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我們這些人能夠出國不就是因為國家的扶持麼?難道我們學成之後就不應該會過報效祖國麼?就是因為我們祖國母親的落後,我們才被送到了英國學習,國外再怎麼好!也不是我的家!”

“柳琛,無論是何時何地,我都記得我們這樣的黃種人,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華夏子孫!在祖國母親需要我們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回歸祖國母親懷抱的時候!”

這些話如同悶雷一般,在柳琛耳邊炸開。

是啊,他們都是被祖國送出國的人,如果不是國家努力的交涉,他們這些人也不可能站在英國的土地上,學習彆人的知識。

沒有錯的,平嘉裕愛國之心熱切,著急著回國沒有錯。

其他的人想要留下來學更多的知識也沒有錯。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抉擇付出應有的代價。

柳琛看著消失在人群之中的平嘉裕,忽然知道了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他不想就這麼學習了一丁點兒皮毛就回國,想要學習更加高深的東西,能夠為祖國建設更加有幫助的東西,隻有這樣,他來到了一趟英國,才不失去了意義。

這一刻,柳琛提起了自己的箱子,轉過身去,跟平嘉裕走向了完全兩條相反的路。

他打算留在英國繼續深造,本來打算繼續在學校這邊等待老師幫忙找一個合適的研究所,卻是沒有想到,貝西莫家的小少爺,竟然開了自己的研究所,本來柳琛是覺得不想去的,但是貝西莫家族在英國是如此的龐大,它的研究所就花費了將近一個億來製造,這樣巨大的金錢投入,讓柳琛和其他人才開始選擇接觸庭.貝西莫的研究所。

果然,大約是因為是同學的緣故,庭.貝西莫給的合約也很好,他們隻需要跟研究所簽訂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回國了,而且實驗室裡麵如果是自己研發出來的東西,就可以用自己的名義去申請專利,這一項,是其他研究所不能給大家的。

因為其他研究所裡麵,你隻要是在研究所裡麵做的東西,都是歸研究所所有的。

他進入了庭.貝西莫的研究所,也更加知道了,這個總是被老師誇讚在機械和物理上有獨特天分的少年有多麼的天才!他們這些人都快三十歲了,學習這些東西都已經最少十年以上,可是庭才十九歲,他就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他們這些人。

庭提出來的各種實驗項目,都讓柳琛瘋狂,他沉浸在這樣的實驗之中,在度過了八個月之後,親眼見到了一架隱形偵查無人機誕生,雖然說這裡麵大部分都是被庭研究出來的,可是柳琛能夠加入這麼一個實驗計劃,還是高興的。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能力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看著那個被其名為殉道者的隱形偵查無人機,柳琛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最後在看到那架飛機飛起消失在天空的時候,柳琛的感覺很奇怪。

他總覺得,殉道者去到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心之所係的地方,隻是這話無人可講,無人可說。

這也是柳琛最後一次見到殉道者,雖然最後是在英國的報紙上見到了。

之後的日子倒是平淡,他看到了大家被美色迷昏頭腦的模樣,在寧媛媛被她的親人帶走之後,又重新回到了研究所。

在這個研究所,真的能夠學習到各種東西,因為沒有人知道,庭.貝西莫下一刻會想到什麼樣的奇思妙想。

隨著時間的遷移,柳琛總懷疑自己的猜測成真了,他看到研究所外麵的不少保全都變成了中國人,而且他們站立的姿勢就像是國家部隊的人一樣。

柳琛從小就善於觀察,看到了這些之後,自然是心中有所猜測,特彆是老師留在了英國這件事情,也讓柳琛認為貝西莫家族肯定是跟國內有了交涉,之後的兩年,便如同柳琛所猜測的那樣,貝西莫家族快速在中國崛起,貝西莫的產品也徹底在中國的土地上蔓延。

每次柳琛見到老師的時候,張老師都很開心,說祖國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都在往更好的路上發展,還說他留在研究所裡麵,張老師很放心。

張老師唯有一次神秘的告訴柳琛,要信任庭.貝西莫,因為他是對於中國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隻是這麼一次隨意的話,柳琛就已經確定,殉道者恐怕就是庭送到中國的,想到那一場如同戰略忽悠的世界新聞,柳琛也明白,國家擁有這麼一個厲害的科研人員有多麼的重要。

他何其有幸,跟隨在這樣一個人的腳步後麵,然後一步步看著國家的發展,看著國家走向新的繁榮和昌盛。

後來……大概是1983年的夏天,那天其實很熱,不過研究所裡麵總是很涼爽的。

柳琛和高建設兩人在知道庭的父親白嘉明帶著一個孩子過來的時候,外麵已經經過了詳細的檢查和審核,兩人去接待他們。

第一眼看過去,柳琛就有些不喜歡那個叫做白言真的孩子,他感激白父,因為是白父不斷的給庭傳播了中國的好,庭才會有想要跟中國合作的心思,所以他對白父很熱情。

一路上,他帶著白父參觀了很多實驗室,不過都是在外麵隔著玻璃看,這種高端機密的實驗室裡麵很危險的,平常人最好還是不能進去的。

之後他帶著白父到了他們最新做研究的激光實驗室,這裡還沒有正式進行激光實驗,隻是進行到數據計算這一塊兒,倒是沒有什麼危險品。

參觀了激光實驗室之後沒多久,庭就來了,看起來很不高興。

不過也是,實驗室這麼機密的地方,白父帶人進來,好像也不是很好,不過外麵的人都檢查過了,白父和白言真身上沒有任何東西。

果然,白父很心虛,跟庭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要走,可是柳琛看到了白言真偷偷拿了桌上的刀片。

那是實驗的刀片,非常鋒利危險。

他倒是不擔心白言真傷害彆人,隻是害怕小孩子會割到自己,便上前詢問。

他蹲在那裡,告訴白言真,把手裡的東西給他,小孩子不能玩這些危險的東西。

這一刻的柳琛沒有想過,他之後將會遭遇什麼,當對方的刀刃在脖子裡劃過的時候,柳琛隻覺得脖子一瞬間有些疼,是那種如同玻璃破碎一樣,一瞬間的疼痛,就已經讓他心臟麻痹。

血液噴濺了出來,在眼前這個孩子的身上,明明這麼天真無辜的臉,可是柳琛卻是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他蹲在那裡,脖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頭顱無法動彈,張開嘴也無法說話,隻能夠任由那血液不停的流動,從脖子裡流到了衣服裡麵,侵濕了那原本待在脖子裡麵的藍色墜子。

之後……他看不見白言真了,可是腦子的快速轉動,讓他知道白言真是個殺手。

“快!快按警報!!!”

他這麼不斷的告訴自己,因為如果白言真真的是個殺手,那麼他被白父帶著,目標肯定就是庭!為了祖國,為了科學,為了新的未來,他都不能成功!

高建設出現在他的麵前,柳琛能看到,高建設在哭,他一句句喊著他的名字,可是柳琛卻也已經顧不得了,他幾乎是調動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將手伸入了口袋中,沉悶又用力的,按下了警報鍵,甚至按完之後都完全手指動不了。

腦子忽然開始昏沉起來,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了,柳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他這一刻,卻是忽然想到了很多人。

溫柔包容的母親,總是冷著臉不愛說話,聽說他要出國,卻紅了眼睛的父親,還有總是把他當成了驕傲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

還未成年,隻記得他們年少時候的弟弟妹妹們。

這些家人們的麵孔,一個個在柳琛的腦海中不停的回蕩,讓他覺得逐漸冰冷的身體倒是有了幾分溫暖。

人死之前,會不斷的想起曾經的事情麼?

柳琛曾經參與過這個課題的探討,而現在,當他真正親自經受這一切的時候,才發現,他能夠想到的事情,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讓他最快樂的事情。

脖子裡的血還在流動,柳琛能夠感覺到那些本來留存在體內的熱血開始變得冰涼起來,涼颼颼的,就如同他那一開始瘋狂跳動,到現在已經非常緩慢的心臟,它正在努力的進行最後的工作,進行對這個身體最後的挽留。

在眼前差點兒就黑了的時候,他看到了庭朝著他衝了過來,臉上滿是懼怕和恐懼,還有能明顯看出來的愧疚,可是柳琛看到他的這一刻,其實柳琛就已經放心了。

隻要庭沒事就好。

老師說過,庭就是新中國的希望。

他保護了新中國的希望呢。

當脖子那裡不知道被庭插了什麼的時候,柳琛忽然發現,他無力的喉嚨,似乎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了。

可是這一刻,他卻什麼都不想說,唯獨用光了這個身體所有的力量,說道。

“帶、帶我、回、回家……”

“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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