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是一片死寂般的冰冷。
眾人望著拽下自己頭顱的侍女,刺冷的寒意從腳底滲沁而上,兀自一片雞皮似的微悚。
侍女並沒有倒下。
她將撕拽下來的頭顱扔到了一旁。
脖頸內噴濺出的烏黑血液凝固住了,蠕動出一圈圈血泡,碗大的傷口裡響起了怪異磨牙般的聲音。
“這……這是什麼情況?”
眾人脊背發麻。
幾個仆人侍女更是嚇得驚叫起來。
而這一驚叫,那無頭的侍女像是聞到了腥味的獵物突然撲了過去,帶著滔天的血煞之氣。
“都讓開!”
高壇主大喝一聲,提起大刀衝了上去。
刀刃挾裹著刺亮的如瀑刀浪結結實實砍在了無頭侍女的肩膀上,卻被一股反彈之力震飛。
高壇主手臂震麻,心下駭然。
其他幾個回過神來的弟子皆拿出兵器衝上前去。
而這無頭侍女雖然反應遲鈍,但身軀就像是鐵鑄的,任何刀劍劈在她身上都沒有反應。
反倒是沒來得及躲避的弟子被她劃扯出血淋淋的傷口。
在慘淡的月光下,無頭的侍女宛若化異變後的妖物與數人纏鬥起來,鋒利的指甲猶如鷹爪。
一旁的石堂主麵色陰沉。
他手腕一抖,衣袖裡滑落一道符篆。
符篆在雙指搓動下綻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曳開一條青虹紫電,狠狠的砸在無頭侍女身上。
符篆落在身上發出了“嗤嗤”的聲音,原本刀劍不懼的軀體此刻卻被一團青焰所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四方蔓延而開,脖頸處流下了一滴滴碧綠色的液體。
在軀體快灼燒到一半時,竟在體內鑽出了一隻黑色小蟾蜍。
被灼燒的屍體也化為粉末。
這隻蟾蜍也就小半個手掌大小,發出了刺耳的吱吱聲,身子頂端長著一個紅色的三角凸肉。
在逃離屍體後,它便朝著院內角落陰影處跑去,卻被高壇主揮來的刀刃劈成兩半,化為膿血。
小院這才恢複了安靜。
若非地上的膿血以及被扔掉的那顆頭顱,沒人會預想到出現那一幕。
高壇主示意受傷的弟子下去治療,盯著地上化為膿血的蟾蜍,淡淡道:“這應該是蠱蟲。”
蠱蟲?
眾人麵麵相覷。
石堂主叫來守夜的老管家問道:“你一晚上都守在靈堂裡嗎?”
臉色慘白的老管家點著頭:“我的確一直守在靈堂裡,後來聞到了一股香味,然後……然後我腦袋就迷糊了,直到我聽見有丫鬟慘叫,然後發現了棺材內老爺的屍體不見了,這才叫喊其他人。”
高壇主陰惻惻的盯著石堂主:“石堂主,你為何知道對付這蠱蟲的方法。”
剛才若非石堂主拿出符篆,恐怕那無頭侍女無法輕易降服。
石堂主冷聲道:“以前碰見過妖物,自然有些應付經驗。”
高壇主冷哼一聲,也沒再對他說什麼,扭頭朝著南風堂的弟子輕喝道:“給我仔細搜查院子周圍,務必找到舵主的屍體!”
“是!”
眾弟子齊齊應聲。
陳牧蹲下身子,盯著地上碧綠色的血液,眼中浮現出亮芒。
他想起前幾天在圍牆角落裡發現的那攤綠色液體,當時紅竹兒便判斷是中蠱後人體流出的血液。
現在與眼前的血液對比,一模一樣!
陳牧暗暗道:“也就是說,那天殺慕容舵主的凶手的確是中蠱的人,與剛才的侍女一樣。”
他又走到那顆侍女的頭顱前進行觀察。
奇怪的是,明明大夥兒都看到她的頭顱是被自己拽斷的,可傷口卻極為平整,仿佛被刀削而過。
陳牧伸手觸碰斷頸邊緣。
與先前那新娘子的頭顱一樣,摸起來有些涼。
他又走到棺材前。
空蕩蕩的棺材內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與那綠色的液體香味很相似,如天然花香與胭脂混合的味道。
陳牧俯下身子仔細觀察。
倏然,他目光一凝,漆潤的瞳孔微微收窄。
隻見棺材底部有一些細小的劃痕,就像是人躺在裡麵,用指甲刮出的痕跡,很淺,說明力氣不是很大。
“大小姐,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會尋找舵主的屍體。”
高壇主對低聲啜泣的慕容萍說道。
見女孩隻是哭著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語,癱坐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靈魂,高壇主歎了口氣。
看到人群中的嵇無命,高壇主猶豫了一下,走到他麵前說道:“嵇先生,勞煩您去勸勸大小姐。”
嵇無命不好拒絕,隻要硬著頭皮去勸慰女孩。
陳牧目光掠過院內的其他人,在雲芷月身上頓了頓,悄悄的遞了個眼色,便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雲芷月秀眉微蹙,跟石夫人眼神交流後,趁著無人注意,跟了過去。
進入房間,陳牧點亮蠟燭。
不過一會兒,雲芷月便進入了房間。
“有事?”
雲芷月語氣冷淡。
她偷偷捏出法決感應了一下,發現對方身上的妖氣依舊存在,而且屋子裡也殘留有妖氣。
陳牧示意她坐在椅子上,說道:“敞開天窗說亮話,石夫人應該是聽你的吧。你們來這裡的目的,絕非單單是慕容舵主的死。”
雲芷月降唇兒微微一翹:“你目的也不純。”
“對,咱們都一樣。”陳牧笑了笑問道。“剛才那個蠱蟲,你知道來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