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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穀在世間中的地位無疑是超然的。
有人喜歡叫它天機穀,有人喜歡叫它神算穀。
唯‘天命’二字最為正統。
相比於觀山院這種與朝廷相輔相成的勢力門派,天命穀與朝廷之間則是一種微妙的盟友關係。
從大炎王朝開國至今,皇帝身邊總會有天命穀弟子伴隨。
他們的工作很簡單——
就是算命。
當然他們也確實有兩把刷子,總是能在雲裡霧裡之間窺探出一些天機,令人信服。
但要說他們是神仙,那就有些太扯了。
任何神算子都有失誤的時候。
比如大炎王朝第五任皇帝,當時身邊的一位天命穀長老用九真八卦測算出,可以活百歲。
結果第二天皇帝便死在了某位嬪妃的床上。
而這位長老也被趕出了天命穀。
據說後來擺攤當了大師。
為不少婦女開光。
當然,身為當權者總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於算命人身上,命運終歸是要自己把握。
猶如太後,壓根就不信所謂的天命。
在她眼裡,這幫家夥算準了就說自己很牛逼。算不準,就說天命難測,已經儘力了。
反正就是怎麼忽悠怎麼來。
不過相比於天後,年輕皇帝季瑉卻是比較信這個。
年幼時的他一直處於太後的威壓陰影之下,總要靠著這些東西來維持自己的信念。
否則信心早就被太後整崩塌了。
所以無論作何評價,天命穀在世間的地位確實很高。
而陳牧身為一個捕快,其身份與天命穀的差距還是很大的,怎麼可能認識裡麵的人?
太後像冰琢似的眸子盯著古劍淩:“你說陳牧有認識天命穀的人?”
“對。”
古劍淩點了點頭。
太後知道這家夥從來不會妄言,聲音轉冷:“古劍淩,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哀家。”
當初小羽兒的婚書,就是這家夥突然拿出來的。
雖然經過調查,那婚書確實是真的。
但隱瞞了如此重要之事,還是讓太後很不滿,認為古劍淩並非誠心實意效忠於她。
當一個人秘密太多的時候,說明他的野心也在開始膨脹。
如今這家夥又帶來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
太後內心頓時極不舒服。
她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對方的感覺。
古劍淩深幽的眸子落在明燭上,輕聲說道:“陳白兩家的那份婚書,太後之前調查過對吧。”
“沒錯。”
太後沒有否認。
“這份婚書是當年陳家和白家兩位老爺子定下的,當時兩家都是大戶人家,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兩家沒落,但婚書卻一直保存了下來。”
古劍淩淡淡說道。
太後垂眸望著桌案上的故事集,朱唇輕啟:“據哀家調查,確實如此。當然,白家除了小羽兒外,其他人已經死完了,陳家也隻是普通的百姓,能調查出來的結果隻有這些。”
“那麼太後相信嗎?”古劍淩問道。
“哀家信不信又能如何?”太後輕笑道。“如今小羽兒和陳牧是夫妻,哪怕他們沒有行房,能做的也做了。至於那婚書,是真是假重要嗎?”
古劍淩道:“所以太後也並未認真調查過,因為小羽兒嫁人符合你的利益,否則陳牧早就死了。”
太後抿了抿粉唇,並未反駁。
上位者隻為自己利益考慮。
倘若白纖羽嫁人損害了她的利益,那麼即便那封婚書是真的,身為太後的她也會阻止。
唯一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小羽兒竟然真的愛上了陳牧。
這多少讓她有些鬱悶。
古劍淩幽幽道:“婚書是真的,隻不過……陳家老爺子喪子之後,並未有香火傳下去。”
“你說什麼!?”
此話頓時讓太後吃了一驚。
她微微繃大了杏眸:“你是說,陳家其實絕後了?”
古劍淩道:“這件事其實我很早之前便仔細調查過,當年陳老爺子在搬遷路上,他的兒子感染惡疾而逝,並未留下子嗣。”
太後陷入了沉默。
這確實讓她很驚訝。
如果說陳家斷了香火,那陳牧又是怎麼來的?
而且之前調查婚書的時候,明確查到陳牧的父母是在他九歲時相繼去世的。
這又如何解釋?
太後道:“說吧,你調查出了什麼?”
古劍淩低頭看著轎椅上的扶手,聲音輕柔卻在大殿內頗為清晰:“陳牧的父親叫陳無生,他以前還有一個名字……叫陳弘圖。”
陳弘圖!?
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太後先是一怔,隨即想起了什麼,神情變得怪異無比。
她美眸死死盯著對方:“龍盤山少主陳弘圖?”
斷儘季姓子孫根,龍盤山上斬龍腿!
當年的龍盤山可是反炎勢力中頗為矚目的一支叛軍,後來被季仲海帶兵圍剿。
從此龍盤山成為曆史。
而龍盤山的少主卻始終下落不明。
之前陳牧破獲的陳壇主一案中,起初以為那位嵇大春就是龍盤山的少主,沒曾想對方隻是一名仆人。
通過嵇大春之口,了解到那位陳少主在逃出龍盤山後,決心隱居。
不想再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原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在有這位少主的線索,然而現在卻又跟陳牧扯上了關係。
這世界真的很精彩,處處都是驚喜。
“當時調查出這個結果後,便是我也很詫異。”
古劍淩緩緩道。“後來我才了解到,當時失意落魄的陳老爺子經曆了喪子之痛,欲要輕生,卻恰巧被陳少主和他的老仆人救下了。
生活了一段時日後,陳少主乾脆將自己名字,改為陳老爺子死去的兒子名字,便借此徹底隱居成為普通人,娶妻生子,欲平凡度過一生。”
此刻太後的臉色陰晴變幻不定。
她相信古劍淩所說為真。
這家夥調查的每一件事都是經過反複驗證才會說出,絕不會憑空猜測與推斷。
此人的性格便是謹慎與穩健。
思索片刻後,她冷冷問道:“你為何不早告訴哀家。”
古劍淩道:“那位少主決心隱居,他也的確做到了,與一位普通女子結婚生子。如今他們夫妻二人都去世,其子陳牧也隻是普通人,沒必要再追究了。”
“混賬!”
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凝滯。
“反賊的後人,不需要追究?你敢把這話當成朝堂文武百官的麵去說嗎?”
麵色鐵青的太後指著古劍淩怒罵道。“你古劍淩什麼時候也變成這般婦人?是真的遁入佛門了?還是腦子被驢給踢了!要不要哀家找個禦醫治治你腦子!!”
嘩啦!
案桌上的奏折和故事集被推撒了一地。
這是太後罕見的對古劍淩發如此大的火氣,眼眸裡滿是失望和怒火。
她生氣不僅僅是因為陳牧是反賊之子。
而是因為古劍淩的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