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發生的校園槍擊案件,在這一天之中影響了許多人。
直至深夜,羅根小臂上搭著自己的外套,才從警局走出來。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鬼地方,臉色算不上多好。
“等一下!”
“看在老天的份上。”羅根自言自語,腳下沒停,一路朝著馬路走去。
“嘿,你!”
來人趕上來攔住了羅根。但在這個充滿了厭煩情緒的老人麵前,警察局長也矮了一頭。
威廉·布朗不以為意,相反,他抬起手一點,落在羅根的胸口,準確的碰到了對方毛衫下的一個硬物。
“聽著,”他語氣中透出警告,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是什麼,老東西。最後問你一遍,你有什麼目的?”
“滾遠點。”羅根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對方。
警局的人已經因為早上的破事盤問了他一天,現在又來了一個,要是再不閉嘴,他一手摸了摸另一隻手的關節,乾脆就給他來一下。
他心底裡怒火已經越發高漲,早知道這樣,他就讓那個小崽子把所有人突突了,自己絕對不會插手,他保證。
威廉冷笑一聲,強硬的站在羅根麵前:“彆想騙我,普通人不可能把十幾磅的工具箱扔出六十碼。”
“你可以抓我。”羅根反過來靠近了他,臉上已經流露出危險的神情。“你現在就可以把我銬起來。”
“彆急,”威廉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救了衛斯理,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這種人。還有,我希望不要在巴爾的摩再看到你。”
“我這種人。”羅根譏諷道:“這個話題倒是真有點新潮——現在,從我路上滾開。一句話還給你,彆讓我再看到你,不然……”
仿佛看一眼都會被割傷的銳利白光不知不覺抵上了威廉的喉嚨,尖銳的觸感絲毫不吝惜力道,羅根低沉的嗓音因為一整天的疲憊已經有些沙啞,他緩緩道:“像我這種人會做什麼,你這個聰明的腦瓜,應該不難猜到。”
威廉·布朗咬緊牙關,臉上布滿怒火,但這個老東西說的對,他的確不能現在就把他抓起來,畢竟校園維修工打倒槍手的新聞早已經上了各大新聞的網頁版,明天,所有城市的報紙都會報道今天的事——真是恥辱!
相比之下,大步走開的金剛狼內心感到的恥辱是他的一千倍。
隨著身體越發衰老,他腳步變得十分沉重,艾德曼合金的骨骼帶來了新的負擔,有時一到下午,他就隻想陷在沙發裡喝幾罐啤酒。
往常這樣的酸痛不僅不會困擾他,還會帶來一絲慰藉,他的確正在老去,他會在真正的休息日來臨前,好好體會這個過程。
但今天發生的事,漸漸讓他清醒,數個小時過去,甚至開始變得難以忍受。
離開警察局的範圍,他第一時間找了個電話亭,把身上為數不多的硬幣投了進去。
心情激蕩讓他喘著粗氣,一枚鋼鏰從他指縫裡溜走,當啷啷掉在地上換來暴躁的咒罵。
他撿起硬幣塞回口袋,接著一個一個的按下了按鍵,期間他看到手背的關節上還沒愈合的傷口,如果放著不管隻會化膿,包括剛才縮回去的爪刀,疼的好像根本不在位置上。
嘭一聲,羅根狠狠拍在了機器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電話被接通了,那頭的聲音像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
“約翰。”
對方聽起來立馬清醒了一些:“羅根?天,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我有事找你。”
“出了什麼事,你還在巴爾的摩?”人稱“幻影”的約翰·瑞斯聽聲音是徹底精神了:“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彆管那麼多,告訴我,我身上的裝置是唯一一個。”
聽到這句話,電話那邊的約翰突然結巴起來:“你,你說什麼?”
羅根閉上眼,許久,才在沉默中道:“你騙了我。”
約翰·瑞斯是他曾經的戰友,也是他為數不多信任的舊識。
“你還在為史崔克做事?”金剛狼的聲音很陰沉:“多久了?”
“可是羅根……”電話那頭見事情似乎無法挽回,也不再辯解:“是你自己說你太累了,想要結束這一切,是你自己想要變老的。我隻是在幫你完成願望。”
“不!!”一聲怒吼終於衝破喉嚨:“你不是在幫我,你是在拿我做實驗!告訴我,這個裝置是不是被投入使用了?”想到自己一直以來,又一次的被史崔克利用,羅根無法控製自己,爪刀再次從拳頭裡伸了出來。
再想到自己安裝這個裝置已經這麼長時間,很難想象,他幫了這些王八蛋多少忙。
尤其是他的腦海中不斷閃出今天早晨看到的,那個脆弱的好像再承受一根手指頭都會咽氣的男孩,那副慘白的樣子,眼中流露出的迷茫仿佛在哀求他不要把看到的說出去……
“……不是很久。”電話那邊對羅根的暴怒開始有點無法招架:“相信我。”
“但今天我看到了另一個裝置。”羅根的聲音聽起來變得冷酷無情:“那個跟我身上的有很大不同,已經改進了很多。不是很久?”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拜托,羅根,我們是朋友。說到底你得到了想要的,又有什麼損失呢?”
羅根忍了又忍,最終緩緩道:“你最好趕緊躲起來,朋友。”
咣一聲掛了電話,羅根二話不說脫掉上衣,手指緊緊的抓住了胸前那個抑製了他的基因,使他像正常人一樣變老的金屬裝置——
伴隨著痛苦的嘶吼,血肉橫飛,短短幾秒鐘後,埋入身體的危險裝置被硬生生拔了出來。
劇痛中金屬疙瘩掉在地上,羅根扶著電話亭內部踉蹌著蹲下身,留下一串血印。
很快,控製器三下五除二被徹底切開,裡麵隱隱有微弱的光芒閃爍,是經過偽裝的數據傳輸裝置。下一刻,在羅根的暴怒下,控製器徹底成了廢鐵。
羅根脫力坐下來,嚴重內出血和緩慢的愈合速度導致他想走也有些力不從心。
或許在打電話之前,他應該先去吃點東西,他想,在警局被關了一整天,他已經饑腸轆轆。
……
精致的好比五星級裝盤的炙肉排,被輕輕放在衛斯理不遠處。
他的援救對象發出微弱含糊的回應,早已經分不清這是在哪,看到眼前的食物,甚至很有興趣。
“……”衛斯理安靜如雞。
在過去這將近四十分鐘的時間裡,他做了很多嘗試,但都徒勞無功,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內心已經從慌張變得有些恐懼。
半個小時前,他就試著激發了救援對象的身體機能,沒想到對方的意識早已經完全崩潰,身體的控製權瞬間就被衛斯理掌握。
係統給出的圖像中,這個奢華的房間開辟在深深的地下,兩匹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大窗簾後麵,根本沒有想象中的窗戶。而唯一的出口設有數字密碼鎖,如此看來,他不從房間裡另一個人嘴裡得到密碼,是不可能出去的了。
衛斯理早已經淚流滿麵的從房間裡嗅出了絕路的味道。
這個身體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有些軟綿綿的,但激發了身體機能後,還是比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力一些。
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
衛斯理輕輕的拔掉針頭,悄無聲息單腿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