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這個事,卻知道不能堂而皇之地問阿桔本人。
“兩件事程度不能類比,”李星楠手輕輕搭在大腿上,“如果林霜還活著,我們所有人都會很生她的氣,對她失望,還可能會狠狠教訓她一頓……但是當時,我們隻希望那是一個會立刻醒來的噩夢。”
他聲音有些飄忽,飄忽到北皎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阿桔怎麼走出來的?”
“走出來?”
李星楠尾音微微上揚,停頓了下後,他慢吞吞地說。
“他沒有走出來。”
阿桔這些年跟著李星楠和薑冉他們一塊兒,雖然專業度不如前麵兩人,但是放在滑雪圈子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長得也不錯,家室也很好,早些年在悉尼大學讀過研究生,智商達標,情商及格——
就這麼一基礎配置的人,他單身,走在哪不是香餑餑一個?
但是這些年,他除了邱年和薑冉,幾乎不再和彆的女生說多一句話……
談戀愛更是不可能,玩鬨可以,說到感情,整個人瞬間門淡的猶如下一秒就準備出家。
這些在他身邊的朋友都看在眼裡,隻是沒有說出來,當然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隻能指望時間門能讓一切好起來——
雖然目前來看似乎並沒有一點兒變好的跡象。
李星楠的話對於北皎來說又是另一個打擊,渾渾噩噩之間門,他不由自主地對兩件事進行比較……
他不知道看上去很樂觀的阿桔和林霜當時是什麼情況。
有些人不會把什麼炙熱的感情都寫在臉上。
……如果薑冉也是呢?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不能挽回的意外,她怎麼辦?
她會不會也想到了一樣的“如果”?
北皎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想下去。
……
過了幾天,醫院的醫療資源開始吃緊,北皎養的差不多了,就比預計的提前一點出了院。
這些天薑冉沒有再來過醫院,所以出院之前的忐忑,等李星楠開車靠近彆墅區,看著熟悉的建築,他甚至有了一種害怕的感覺。
所以從車上下來,他仗著自己剛脫了病號服還很虛弱,跟在了李星楠的身後,盯著他按密碼鎖,打開了他曾經出入無數次的門。
玄關有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心臟因此而下意識地跳停了一拍,站在門口依靠這門檻,他居然有一瞬間門猶豫要不要進去——
明明前幾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想要回家這件事。
李星楠站在玄關脫鞋,換上脫鞋半晌聽見身後沒動靜,回過頭望著他:“站在門口做什麼,不冷嗎?”
北皎乖乖進了屋。
關上門,“砰”地一聲聲響,屋簷上的雪被震下來了一塊,與此同時,他聽見屋裡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回來了?”
聲音溫和還帶著一絲絲的沙啞,聽上去總給人一種柔情又慵懶的錯覺。
北皎換了拖鞋進入客廳,客廳裡的窗簾開著,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房間門,室內漂浮著濃鬱的咖啡香味,焦香的氣息盈滿整個客廳……
身上穿著一身白色居家服的夫人靠坐在床邊,手中捧著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一頭柔軟的黑發披散在肩上,僅僅隻給了他們一個背影。
聽見腳步聲,她才慢吞吞地轉過頭,目光在李星楠的臉上轉了一圈,又越過男人的肩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少年。
女人深褐色的瞳眸閃爍,就在他以為她會說什麼的時候,她露出了一點笑意:“看上去恢複的還行。”
她幾天沒有出現,再見麵時這樣和顏悅色,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她一直都在關心他。
這些天他都沒等到她再次出現,如果換了以前他可能會問她是不是沒有心,但是現在他卻什麼也不敢問——
在看到她的笑容的一瞬間門。
隱約覺得有些事,如果攤到麵上來說,他就徹底玩完了。
忍了又忍,目光盯在她勾起的唇角,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酸澀,他上前走到她的麵前,還能動的那邊手抬起來,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肘。
她還保持著坐姿,仰頭望著他。
這次那麼近的距離,他清楚地看見在她的眼中笑意大概隻是一層淡淡的波光,在眼眸深處,好像隻有平靜的淡漠。
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眼角,修長的指尖順著她麵容的輪廓下滑,扶著她的下頜,停頓了下,他低下頭。
在唇極其接近她淡色的唇瓣時,她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
於是他的吻隻是堪堪落在了距離她唇幾毫米的位置。
呼吸之間門能嗅到她溫熱的鼻息。
“去刮胡子。”她聲音甚至聽不出抵觸或者是彆的情緒,“好紮人。”
而他已經失魂落魄。
手在她麵頰蹭蹭,而後加深力道攔著她的後腦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這些天各種瞬間門到達極端的負麵情緒猶如碎片紛遝而至,此時此刻再一次地擠擠嚷嚷盈滿了胸腔,到達巔峰……
在這一秒她真人真實而溫暖地擁在他的懷中,兩人靠得極近,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們的肩頭。
然而北皎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我想你了。”
他聲音乾澀發苦。
然而卻沒有等到回應,等來的隻是她抬手,柔軟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耳廓,看似憐惜下一秒卻落在了他的胸膛,將他輕輕推開。
“去收拾一下,一會兒該吃飯了。”
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破綻。
……
北皎上樓刮了胡子,收拾的乾乾淨淨下樓。
人還在樓梯上,就聽見薑冉和邱年在吵架——
不能說是吵架,就是嗓音大一點兒的討論。
“這又是做什麼,你不是說不跟他分手的嗎!”
邱年困惑地發問,然而回答她的是短暫的沉默。
“情況不一樣了。”
女人的聲音很平靜,不再帶著虛假的笑意,“說起來這件事還是你提醒我的。”
“我提醒你什麼了?提醒你要跟他分手麼!”
“對。”
“………………薑冉,行行好,積點德少胡說八道,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過這麼缺德而睿智的發言?”
“激動什麼?”
“我能不激動嗎,你這甩鍋甩到我頭上了,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聽過不?我是真的不理解,怎麼好好的就變卦了我不懂,你這是棄養小動物你知道不,遭雷劈的!”
“……”
“決定好了?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跟他說?”
廚房裡的聲音低了下去,北皎也沒有再聽了。
他轉身回到房間門,關上門,又用力打開,下樓的腳步聲變大,來到廚房門口,站在咕嚕咕嚕煮鍋旁的兩個女人在聽見開門聲時就停下了討論,同時轉頭看向他。
“怎麼了,這樣看我?”
倚靠在牆邊,麵容英俊的少年眸色漆黑,深不見底,他微笑著問,“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