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刻著蹦的?”
“又沒瞎,我什麼水平了,一順還是八字我還能分不清嗎?”
“長頭發啊?”
“讓你瞻仰下彆人的技術,膜拜膜拜,學習觀摩,你怎麼對發型還有要求?”
話一落,恐龍腦袋就被掀起來扣在了頭盔上,“噗”地一下眼前一黑,小胖墩往前撲了下落在麵前年輕人的懷裡,他伸出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把他從自己懷裡拎出來。
小胖墩恐龍尾巴掃地,剛站穩,手裡就被塞了一顆草莓的棒棒糖。
他瞪圓了眼:“你沒事乾嘛給我糖?”
“誰說給你的了?”北皎目無情緒地掃了他一眼,淡道,“進去吧,把這糖給你的粉色竄天猴。”
見小徒弟一臉傻不愣登地仰頭望著自己,他挑了下眉:“看什麼?”
“不該看麼?”小胖墩茫然地問,“沒事我給人家糖乾什麼……她要是這麼問我怎麼答?”
“就說你崇拜她。”
見著師祖了,沒讓你磕頭不錯了。
“……”小胖墩抓著棒棒糖,“師父?”
北皎歪了歪頭:“嗯?”
小胖墩遲疑:“你終於想通了,準備談戀愛了嗎?”
北皎:“……”
小胖墩:“但是我覺得竄天猴小姐姐應該看不上你,這年頭男人光有臉不夠,你蹦的nollie360°還不如她一半高。”
北皎臉黑了,抬腳輕輕踹了他一腳,低低嘟囔了聲“少放屁”,看著小矮子綠恐龍撲騰著最後扒在隔壁那排櫃子上,後者扒著櫃子門回過頭,苦著臉:“不是我不去,我剛試過了吃奶勁都用上了也追不上她!她滑的忒快了,怎麼給啊!”
“……”
這倒不是你的問題。
她要真認真滑,為師也追她不上。
“守株待兔這成語語文課學到沒?追不上就在山底下等,她總要坐纜車吧?”說著,他又躺下了,“去吧。”
麵無表情地吩咐完,他又閉上了眼。
……
大約半個小時後。
剛上課一小時,薑冉帶著徒孫又一趟下來,就被一穿著綠色恐龍服的小孩狙擊了。
他原本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捧著臉發呆,一看薑冉“噌”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蹦下來了,拖著全是雪的恐龍尾巴,跑起步尾巴一擺一擺的,他胖乎乎的小臉凍得通紅。
跑到薑冉跟前,高高舉起手裡的棒棒糖,特彆羞澀地說:“姐姐,給你。”
連東北腔都收了,一口標準全國通用普通話。
薑冉彎下腰,看清楚他手裡的棒棒糖,愣了愣,就覺得這糖挺眼熟——以前雪場門口有個小賣部,她偶爾去買包紙巾或者買瓶水什麼的,會順手帶一顆糖,閒著沒事吃著好玩。
今天沒買。
但是有人給買了送上門來了。
短暫的愣怔後,她勾起唇,笑得眯起眼:“怎麼給姐姐糖呀?”
……因為我師父想泡你卻不敢,隻好打發我來,還不讓說是他送的!
“我剛才在纜車上看見你啦,你的nollie蹦的可真好!我崇拜你!”
小孩的回答響亮又堅定。
沒有什麼比被小孩真誠的拍馬屁更開心的啦,上一秒不孝前徒弟出軌彆的師父鬱結的胸腔瞬間開闊,誰說小屁孩不是天使呢,可比狗男人強多了——
此時小恐龍還在拚命墊腳,試圖把自己握著糖的手舉高高——
直到女人抬手,從伸到自己眼皮子下麵戴著胖乎乎手套的手掌心裡拿過那顆糖,她輕輕拍拍他的恐龍腦袋,當著他的麵剝開糖叼在嘴裡。
“好甜……謝謝你啦!”
吮了下香甜的草莓味,她彎下腰,溫柔地替他扣上了剛剛打開還沒來得及扣上的頭盔係繩搭扣。
“頭盔要帶好哦!”
她說著,站直了身。
小胖墩楞在原地,就嗅到一陣混合著糖果香甜還有彆的香味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他,然後比他胖下巴還軟的手替他扣上了安全盔搭扣……
再然後,那股很好聞的味道一下子又抽離了。
盯著粉色竄天猴小姐姐衝他揮揮手轉身離去的背影,他無比沉迷了——
嗷!
從今以後再也不想讓師父那雙糙手給他扣安全帽搭扣!
……
融創接近關門的時候,北皎等來了終於玩兒夠的小胖墩,他嗬欠連天,聽他嘰嘰喳喳說一天的見聞。
說到竄天猴小姐姐給他係安全帽的扣,他一臉陶醉,原本是為了埋汰一下師父的糙手,卻沒想到他沉默了下,一根手指伸過來,勾了勾他胖乎乎的下巴。
隻感覺到粗糲的觸感跟自己柔軟的皮膚一觸而分離。
小胖墩一掃上一秒眉飛色舞,恐龍頓時花容失色,連著倒退三步:“你耍什麼流氓!”
然而北皎理都沒理他,盯著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天,麵無表情地心想——
你吹過我吹過的晚風,那我們算不算相擁,你碰過我碰過的下巴,那我們算不算牽手……啊?
他胡思亂想。
然後突然站了起來,左右看看,低下頭對小徒弟麵癱著臉說:“自己換好衣服在這等我彆亂跑,我去噓噓。”
小胖墩也不懂這人怎麼說來就來有了尿意,茫然地“哦”了聲,吭哧吭哧地爬上椅子開始脫自己的滑雪鞋。
北皎離開了儲物櫃區域,漫無目的……又帶著一點做賊心虛地在雪具大廳轉了一圈。
本來也沒怎麼抱有希望的,最後還真給他在洗手間旁邊的咖啡廳看見他想看見的人了——
一年沒見。
去年冬天風控結束,整個夏天她沒回廣州,常駐了哈爾濱,冬天她去了新疆和吉林,他龜縮在崇禮……
然後,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年裡,北皎就靠在短視頻APP裡看看薑冉,聽一會兒她的聲音,而後一個春夏秋冬過去,他終於又見到了她,活的,立體生動。
這會兒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咖啡廳昏黃的燈光在她柔軟的黑發上渡了層淡淡的光暈,她白皙的臉蛋藏在淩亂披散的發絲下,隻能看見一隻挺翹小巧的鼻尖。
她周圍人來人往,她心很大睡得黑甜黑甜的,唇邊叼著根棒棒糖的白色棍子,就這麼含著糖睡了。
北皎走過去在她身邊站住,垂眼望著她。
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他一隻手撐在桌邊,看著自己附身的陰影將她籠罩起來,隨後抬手,手指勾了勾,輕輕地刮過她的鼻尖。
睡夢中,似乎是感覺到了記憶深處熟悉的氣息混雜著陌生的淡淡煙草味,她睫毛輕輕顫動了下,就像是一隻脆弱的蝴蝶在煽動翅膀。
他收回手。
“北、北哥?”
身後傳來茫然的聲音。
年輕人直起身,目光淡然地回頭,就看見身後站著冬天的時候跟了他一個雪季的一米八幾的東北大兄弟,這會兒他手裡拿著一杯熱咖啡,望著他,滿臉震驚。
看看他又看看被他半籠在身下的薑冉,他張了張嘴。
隻見黑發年輕人斂下睫毛,抬手一根手指輕輕壓了壓唇邊,做了個噤聲手勢。
他輕笑一聲。
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