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從普通的表情包,變成了一隻舉著荷葉的小青蛙,小青蛙打著領帶,儼然是一隻公的舉著荷葉的小青蛙。
一係列的更換,除了早些年偷雞摸狗似的設置的微信聊天背景是將軍山、夕陽下,他偷拍的那張薑冉的背影,剩下的,能換的全部換了個遍。
某個群裡,李星楠北皎。
【二車:?】
【二車:好家夥,是誰的冉冉鴨我的鴨】
【二車:我的鴨這位兄弟,搞微信裝潢呢?能換的都換了,您哪位?】
【我的鴨:「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路人大叔:我的鴨我突然想到,上兩個月你說有女朋友那天,我們在鐵鍋燉不是遇見李星楠和薑冉他們了嗎……快吃完那會兒你和薑冉就坐的賊近,當時胳膊靠著胳膊的。】
【我的鴨:昂,怎麼了?】
【路人大叔:所以當時你們——】
【我的鴨:嗯。】
【我的鴨:在悄咪咪地牽手手啊。】
當群裡再一次地被“……”刷屏吞噬。
坐在北皎身邊,薑冉毫不猶疑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選擇退出該群,拒絕丟人現眼。
……
聽了一路的八卦,到了山頂就該上課了,主要還是北皎的場子,薑冉揣著手像個老大爺似的蹲在旁邊盯梢。
這次的團課還是刻滑基礎班,都是剛剛改一順準備入門的。
俱樂部老板選了北皎來上課,也是首先因為他長得好看人氣高,其次是他滑的也好,最後就是之前北皎曾經表達了不想再單純教單板滑雪入門的意願,他也要開始往進階的層次接課了,所以這回免費公開團課,正好給他練練手。
北皎先在平地給那些人講了一順刻滑基礎站姿——
他是沒什麼教刻滑的經驗,就按照當初怎麼教阿團的,就怎麼教這些人。
“開肩,開胯,起伏,核心鎖緊。記住刻滑中,摸雪隻是高立刃、低姿態帶來的表象結果,而不是你們最終要奔著它去的最終結局。”
北皎一邊說著,一邊做著前刃基礎站姿往下壓,“我滑的是JSBA體係,講究高速中的穩定,用你的胯帶動雪板——”
他說著說著,有點猶豫自己說的對不對,就轉頭去看薑冉。
有個膽子大的學員,笑著說:“冉姐,皎神這是征求你的意見呢!”
薑冉動也未動,聳聳肩:“征求我什麼意見,他跟我滑的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當初怎麼教的他,他就怎麼教你們——他就是有錯,那也是我先錯著教他了。”
在女人輕描淡寫般的語氣中,北皎都稍微愣怔了三秒,畢竟哪怕是現在,他也天天被薑冉挑剔滑行姿態——
每天聽“我要把你的後腿砍掉它就不亂蹬了”“你腰不好嗎起伏那麼慢”“核心散掉了”“滑的什麼東西”聽到耳朵起繭……
此時她突然就不埋汰他了。
這樣給他麵子。
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北皎不自然地用一根手指撓了撓臉。
“你倆真的滑一樣嗎?”一個學員瞪大了眼。
薑冉掃了一眼,是剛才給北皎遞糖那個小姑娘,她不動聲色:“嗯,跟誰學就滑的像誰,這很正常,一個JSBA教不出SAJ的徒弟……不信的話,回去找兩段我們的滑行視頻對比好了。”
這位學員又“哇”了一聲。
薑冉未免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很快發現人家也就是純粹的欣賞北皎的技術,是他為數不多的技術流女粉,一節課下來,數她的問題最多——
如果北皎在幫助彆人,她就會轉頭過來問薑冉,薑冉心情好就給她講解兩句,而她說的內容,確實和北皎說的完全掛的上勾……
一節課下來氣氛很好,學員學會了東西,快下課的時候其樂融融。
準備下山前最後一趟。
從頭到尾都提問很多的女生舉手問北皎:“皎神,能不能正經滑一段,讓我錄個視頻以後當自學素材?”
北皎後來80%的時間都圍繞薑冉的教學視頻完成,他也覺得這種不失為一種學習方式,當即點頭答應。
那小姑娘一溜煙到了雪道下半截,在雪道邊靠邊跪下,舉起手機,對準了雪道上方一群人,招招手。
北皎穿好板就出發了,此時已經是下午,雪道上的雪已經不太整齊,所以北皎的重心壓的很低。
他的手拂過雪麵,餘光看著雪塵卷成了白色的煙在陽光下飛舞——
他的滑行很穩,哪怕雪道上有許多雪包,他的雪板還是堅定且銳利地切割而過,從遠處看,他甚至一點兒都沒有爛雪影響。
每次換刃,他的觸地那隻手就會揚起,連帶著手套拂過雪麵帶起的積雪,像是人們鐘愛的潑水成冰遊戲一般,雪花四濺開來!
北皎滑著,意識到很多學員在拍攝,突然就有了想要露一手的衝動,於是在某個後刃,他突然右手拂過地麵,猛地一撐!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上一秒還在高速、穩定滑行的黑發年輕人變跳躍了起來,他跳的挺高,紅黑相間的板底儘收在雪道下方拍攝的人們鏡頭中!
隻看見耀眼眼光下,他的跳躍果斷且充滿了力量——
高速滑行帶來的起跳,讓他的這個°變成了垂直雪道方向的。
眾人的讚歎中,他雪板“啪”地重重落地——
與此同時,幾乎是前後不差一秒的時間,他聽見在自己身後也有另一塊雪板狠砸地麵的聲音響起!
心中震驚,在恢複了基礎前刃站姿後,他抽空往後看了眼,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是薑冉。
此時,薑冉也是保持著前刃的姿態,當北皎起身準備翻板換刃,她也擺出了同樣的姿態。
直到高速滑行中,二人保持著恒定距離,雙雙滑過雪道中央攝影機位!
北皎猛地一個刹車回過頭,卻看見薑冉已經踩著雪板向著其中一個人滑去,然後果斷在她身邊一蹲,“視頻發我。”
……
過了幾天,薑冉和北皎的雙子滑還被各大刻滑群轉來轉去。
視頻中,顯然在前麵滑的黑發年輕人對身後跟了個人毫不知情,而薑冉在他身後明顯是配合他的步調——
就像是統一雪道的反鏡像複製黏貼。
【他們真的滑的一模一樣,從折疊角度,到下壓高度,最後恨不得連手掌心朝向角度,和換刃時候習慣性揚手的小動作!】
一行彈幕從正在播放的雙子刻滑視頻上飄過。
路人的感慨中,可以看到視頻裡北皎滑的很認真,那個°的起勢很突然,也許是突然想到了該做那麼個動作,他就做了——
難為薑冉第一時間,居然也揣摩到了他的意圖!
“他身體在出彎階段突然往板頭壓,而且手也做了個繃緊的反應。我就知道他想要什麼了。”
短視頻APP直播功能裡,薑冉看著瘋狂發問“你們怎麼配合上的完全一樣的°”的猹猹們,她回答的相當淡定,“而他就會540°,720°出活還早呢,所以我就陪他蹦了個540°。”
原來是降維打擊。
下午四點多,外麵天已經擦黑,薑冉盤腿坐在彆墅的客廳地毯上,在直播。
直播也不是她想的,俱樂部老板讓他們時不時出來蹦躂下保持存在感,並承諾隻要俱樂部成員直播,他就能給上禮物。
所以薑冉開著北皎的短視頻APP賬號,用他的號開了直播。
“這雙子刻,以前林霜滑行基本畢業的時候我也陪她錄過,現在就再錄一次。”
其實薑冉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霜”這個名字突然不再是忌諱,她可以平靜地提起,也可以安然地回憶。
“好像內容都差不多,不過你們狗哥還是得比他師姐差點兒。”
攝像頭中,抱著膝蓋的女人笑了笑。
【到底怎麼做到的師父和徒弟滑一模一樣!】
“我早就說,滑行這個東西,沒有對錯,隻有風格。”薑冉說,“所以不要總是私信問我,你找的這人多少多少錢一個小時,他和你這麼這麼說他說的對不對,為什麼和我說的不一樣……”
薑冉說,“同樣是JSBA體係,有些人習慣競速滑法就要求雙腿歪曲,後刃小腿脛骨靠鞋前側方;但是我的滑法更開放的話,我的力量就壓在我的背板上——兩種JSBA,沒有對錯,隻是看你們更喜歡誰的滑行姿態。”
薑冉停頓了下,“挑選老師的時候也是這樣,不光是刻滑,甚至是平花或者公園,滑到最後,隻要是坐在頂尖位置的,他就有自己的風格,你看著這人的滑行風格你喜歡,你就跟他學。”
【什麼是學成出師?】
“學成出師啊。”
薑冉想到了夏天的時候在融創遇見的那個老大哥,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自己的徒孫。
想到這,她勾了勾唇角。
“滑再雪道上,有完全不認識的人問你,你是不是你老師的學生,那就是學成了呀!”
就像北皎。
至少從最近幾日瘋狂外傳的視頻可以看出,他的滑行和薑冉已經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如今薑冉再披著“一隻土狗”的馬甲去比賽。或者一隻土狗戴上假發披著“薑冉”的馬甲去騙吃騙喝,可能也不會有人發現哪裡不對。
【啊啊啊啊啊啊,她在笑。】
【提到皎神的時候她唇角根本止不住上揚!】
【媽媽好甜,我想戀愛了!】
【再也不要說雪圈沒得正能量戀愛,一個崇哥,一個狗哥,嗚嗚嗚嗚嗚嗚我們崇禮水土養人!專出好男人!】
彈幕嘩嘩地滾動。
【所以,我狗哥人呢?】
薑冉一邊用北皎的號直播著一邊雙開,用自己的號給北皎的號刷了個嘉年華(*直播間最貴的禮物)。
彈幕一堆“”,有人戲稱:有錢直接給我狗哥啊,何必讓平台中間商賺差價。
薑冉直接無視了這人的調侃,自顧自地戳著送禮物,直到把自己送成北皎直播間不可動搖的大哥一號,粉絲團團長。
直播間的彈幕刷的更快了,直呼狗哥錯過了被女霸總寵溺的快樂,問他上哪兒撒野去了的彈幕更多——
當滿世界忙著找狗。
從薑冉身後的樓梯上傳來響動。
抱著一堆堆積小山狀剛收下來、還沒來得及疊的衣服搖搖晃晃從二樓下來,對此時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北皎在樓梯半道伸了個腦袋出來:“你在和誰說話?”
看著薑冉舉著手機,手機裡是她的臉,他微微眯起眼:“你在和誰視頻?”
聲音突然一下子變得很危險。
彈幕嗷嗷叫著滾動得更加拚命,要看狗哥吃醋,要看狗哥發瘋,要看狗哥不淡定——
總而言之,平日裡看不見的狗哥今日都要在直播間裡看見!
薑冉抱著膝蓋嗤嗤笑,心想才不給你們看。
這時候北皎已經抱著一堆衣服健步如飛下了樓,嘴裡念念叨叨:“我就不該對你那麼好,你這個壞女人,薑叔說的對,對女人好的男人都不會被壞女人珍惜,明知道這樣我還忍不住倒貼,你猜怎麼著,下午我練720°都快摔得痛死了,回到家看到順豐把你的隊服送來了,我怕你穿新的衣服那個味兒你不習慣第一時間給你塞進洗衣機洗了一遍,現在勤勤懇懇給你收衣服——”
他一邊說著一邊拎起那一堆衣服裡的其中一件。
紅白相間的李寧牌,在他拎起的那隻衣袖上,清晰可見刺繡工藝的五星紅旗熠熠生輝。
薑冉眼睜睜瞅著直播間歡快的刷“狗哥”和“哈哈哈哈碎碎念好可愛救命”的彈幕突然消失不見,就像是大夥兒不約而同沉默了幾秒。
直到有個人打了個【……】。
又有一個人說,【那什麼,我覺得這隻衣袖不太像黑龍江省隊應有的規格。】
薑冉扣下了手機,對身後一臉茫然的北皎說:“我在直播。”
北皎:“你不早說?”
薑冉:“現在才想著惜字如金已經晚了,你那一段口頭小作文說不定已經被流芳百世。”
北皎:“……”
北皎:“你果然是壞女人。”
薑冉麵無表情拿起了手機,對直播間裡的人說:”對,我被國家收編了,還記得上個月天天掛在熱搜尾巴的崇禮分會場奧運村平行大會轉場地守擂台的瘋子嗎,是我這個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