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民被噎得說不出話,麵對小輩又講不出“實不相瞞我也還沒有心理準備”這句話,在對方直奔主題的提問下,茫然地說:“不知道,我曾經設想討個吉利數字,一點八八個億?”
北皎:“……”
薑懷民:“……”
薑懷民:“是不是有點過分?”
北皎深呼吸一口氣:“要不我入贅好了,隻要一百八十八塊?”
薑懷民尷尬得腳趾摳地,腦子裡一萬個“哎呀沃日你老母親”,也覺得自己提出彩禮兩個億屬實很荒謬,難為他的準女婿性情儒雅(?)有素質,沒有當場破口大罵。
北皎在沙發上坐下了,火速查了自己的銀行卡,這些年他拚了老命的上課攢錢,吃穿用度還和那會兒一百二十塊一天發傳單一個等級,攢了四十幾萬。
對於普通大學生甚至是大學畢業幾年的人來說,已經很能乾了。
但是他都開不了那個口,猶豫了半天,他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閃爍地瞅著薑懷民:“四十八萬行不行?”
沒等薑懷民回答,他遞出手機:“我就這麼多。”
手機都遞到眼皮子底下了,出於好奇薑懷民就下意識伸頭看了眼……隨後發現這孩子銀行卡餘額四十八萬零三百十一五塊二毛八,要是他答應了收下四十八萬彩禮錢,這個月他這準女婿指不定上哪兒喝西北風去。
中年男人挨著他坐下了,感覺到身邊的人因為他的沉默而緊繃,他心中感慨萬千——
距離北皎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他麵前也過了將近兩年,印象中他沉默寡言卻做事雷厲風行,懂事又能吃苦,對薑冉千依百順卻有原則不縱著她瞎胡鬨……
要說以前薑懷民還覺得家族聯姻才是最好的出路其他男人玩玩就算了。
那現在他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觀。
特彆是此時此刻,見往日麵對親媽張零零都麵不改色、視若無睹的年輕人渾身散發著緊張氣氛,他沒忍心,抬手拍了拍他繃得死緊的肩——
“彆緊張,少年人……你把錢全給我了,薑冉管你要鑽戒怎麼辦?你不要看她平時不太物質,這孩子六歲就知道對著言情劇裡男主用狗尾巴草編戒指送給女主女主一臉天真感動的劇情嗤之以鼻。”
北皎歎了口氣。
他當然記得的,那年在山頂雪場,瞎聊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聊到鑽戒了,邱年說,薑冉撂下過狠話,她就想要HW。
彆看HW這名字聽著好像某個二線商場一樓跟超市開在一起的國產品牌,真的拿手機出來一搜,當時北皎坐在那數零都數了半天。
北皎又歎了一口氣。
喉嚨有些發乾。
“一點八八億能不能先欠著?”他偏了偏頭,小心翼翼地問薑懷民。
薑懷民都驚了:“你還真準備給啊?”
“嗯。”
稍一停頓。
“她要的。”北皎抿了抿唇,“得給。”
……
薑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阿爸和她男朋友滿臉嚴肅肩並肩坐在沙發上,安靜如雞。
原本她還有點兒緊張的,不知道從洗手間出來會麵對什麼——
眼下環視一周,那說好的輪椅也沒拿過來,就剩啞巴似的男人們,坐如雕像。
見他們這個樣子,那點兒犯賤的心思又跳著芭蕾舞往上躥,薑冉停下了想要鑽回被窩、這事就此揭過的步伐。
身體一轉,停在兩人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輪椅呢?”
北皎抬頭,目無情緒地掃了她一眼。
“看什麼?”她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笑容,“乾什麼呀,好大日子的,都高興點啊?”
她說完,半天沒得到回應,自認為大獲全勝,舒服了。
拄著拐杖“哼”了聲,懸空著左腿往床邊挪,挪前沒忘記替他們總結今日教訓:“以後彆跟我說什麼‘退役‘‘受傷怎麼辦‘這些我不愛聽的話,平白無故吵一架浪費口舌,氣得我傷口都疼了……”
她一邊碎碎念,北皎也站起來,攬住她的腰——
薑冉本來挪得有點累,這會兒靠上強而有力的結實胸膛自然輕鬆許多,熟悉的氣息籠罩上來時她滿意地歎息了一口氣。
但很快彆扭地甩了甩肩膀,“威脅我要分手,還抱我做什麼?彆抱。”
這是徹底地作上了。
北皎早就習慣了,麵無表情,長腿一伸勾過來一張椅子把她摁上麵坐下。
薑冉坐在硬邦邦的小板凳上莫名其妙,抬起頭仰望了下男朋友弧線完美的下顎:“我要回床上躺著,我腰疼。”
北皎一隻手壓著她的肩:“用不著。”
薑冉:“?”
她正茫然,這時候病房門被人推開,護士站的年輕小護士探了腦袋進來,“3204號房?患者薑冉對不?”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門推開,轉身從外麵拖進來一把輪椅,嘴巴裡還在念叨:“是你們要輪椅嗎?拿過來是拿過來了,但是醫生說後天手術了哎你們這還亂跑出門不好吧,有什麼事那麼十萬火急——”
北皎:“是十萬火急。”
小護士:“?”
薑冉:“??”
他一隻手撐著懷中人的肩膀,固定住不讓她亂動。
修長的指尖還帶著從學校實驗室帶出來的消毒水味兒,略微冰涼的指尖,似寵溺般捏了捏她挺翹小巧的鼻尖。
那萬年麵癱的英俊麵容綻放一個笑容。
北皎淡道:“十萬火急去打證啊,一會民政局該關門了。”
小護士:“??”
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