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年的雙眼瞪得像奧特曼的眼睛,又大又圓還能射出激光。
但北皎半晌沒說話,揉了揉眉心,換了個坐姿。
他不說話,邱年他們就有點兒拿不準他什麼意思,連李星楠看笑話的心思都收了,坐起來了一些——那架勢大概就是今天北皎皺一下眉毛,他應該就不能活著走出這扇門。
在這千鈞一發時,薑冉笑了笑,看著李星楠:“用不著緊張,你看他這個鬼樣子,他根本就沒信。”
北皎轉過頭看著她:“我該信?”
薑冉一點也不生氣。
就是覺得這條狗還挺幽默的,要不是這會兒還有另外倆大活人擱這杵著,她可能就要直接問了,安全措施做沒做自己不知道?
她盲猜就是那會兒在奧運村中的,那天晚上他都弄成什麼樣了,簡直堪稱史上最豪華規模人海戰術,就跟整個地球六十億人口齊心協力衝月球,最後總他媽能有一個阿姆斯特朗。
薑冉從口袋裡掏出驗孕棒砸他臉上。
還一瞬間想起了他的輕微潔癖,很貼心地解釋:“洗過了。”
話語一落,那玩意兒就降落在他的臉上。
北皎被砸的猝不及防,閉了閉眼,等東西落在他腿上了,才慢吞吞撿起來看了眼。
看到上麵兩條紅杠還挺清晰,他瞬間就懵了,也不說過來抱抱薑冉,或者跳起來歡呼雀躍,或者乾脆如喪考妣,隻是轉過頭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李星楠,問他這玩意怎麼看?
李星楠看他的大腦已經離家出走的樣子,之前那副警鈴大作的模樣也稍微放鬆了一些:“驗孕棒都不會看,協和之恥?傳出去研究生學位都得回收一下?”
北皎當然會看,就是一瞬間覺得自己不會看了。
他看了眼手裡的驗孕棒就順手揣兜裡,站了起來。
轉頭看了薑冉一眼,她衝他燦爛一笑,他就又坐回了沙發上。
想了想不對,又站起來。
三秒後,又坐回去。
轉了個身,想伸手拉薑冉,手指間剛碰著她的手背,就被嚇得縮回去,就好像她被他碰著一下就能碎了似的,手背到身後去,他望著她:“回家?”
沒等她回答,他就又站了起來,走到薑冉身邊,蹲下,蹲在沙發旁邊仰著頭望著她,小聲地說:“薑冉,我們回家。”
沒有人會拒接一條抱著膝蓋用烏黑眼珠子瞅著自己的小狗狗的。
薑冉也不行。
雖然她有點沒搞明白現在北皎的情緒是個什麼情況,好好的懷個孕他搞什麼像是她活不過這個春天了似的……
好在他們夫妻二人遵循智商守恒,一個人的腦子蒸發了另一個人的智商就上線了,所以原本她還想再演一會兒戲作幾個妖,此時也就沉默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任由他牽著她站起來。
被他牽在手裡,薑冉還記得自己占據了小孕婦家洗手間將近一個小時的事,回頭看了眼邱年,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說:“過兩天一塊兒醫院建卡去啊?”
她話語一落,薑冉沒說話呢,就感覺牽著她的人抖了下。
“行了,”她對邱年說,“彆嚇唬他了。”
邱年很茫然:“我說什麼了就嚇唬他了?”
直到出了門,北皎都沒想起來回過頭跟邱年他們道彆。
……
眼睜睜瞅著邱年家的門在自己麵前關上了,走廊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薑冉深呼吸一口氣,捏了捏手裡拽著的另一隻大手,剛想問他回過神沒。
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就被摁牆上了。
沒敢真的摁,他自己伸出胳膊墊著她的腰,就是用自己的肩輕輕撞了她一下——
薑冉順勢就背靠著牆上去了,有點兒茫然地眨眨眼,心想什麼情況啊摁在牆上親這段劇情放這兒了嗎?
下一秒,就感覺到一個沉重的狗腦袋拱進了她的頸窩。
冰涼的鼻尖抵著她的大動脈,冰涼嗖嗖的,凍得她打了一個激靈,然而忍住了沒罵人,她順勢抬手,踮起腳艱難地攬住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背,很好脾氣地問:“怎麼啦?”
攔在她腰間的手小心翼翼的收緊。
他也不說話,就摟著她。
也不讓走。
薑冉覺得自己的語氣已經很溫柔了,眼下以為他被突如其開的新身份嚇得夠嗆,於是語氣變得更柔情了些:“是我沒鋪墊好,嚇著你了嗎?”
她明明鋪墊了一早上。
他還是不說話,就抱著她站在走廊裡。
薑冉站了一會兒,胳膊抬得酸的要死,耐心走向燃燒殆儘,從一開始的充滿愛憐之心逐漸轉化為心想什麼小雞仔膽子啊就懷個孕至於麼——
“北皎,有完沒完啊,雖然我就當演習哄我的崽了但是你最好見好就收彆來勁……”
威脅的話剛扔出來兩句,她突然感覺有什麼溫暖濕熱的東西落在她的脖子上,然後順著她的脖子一路滑進領口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從頸脖傳來吸鼻子的沉重呼吸聲。
五分鐘後,薑冉的鎖骨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薑冉:“……”
……
十五分鐘後。
邱年萬萬沒想到在她想象中應該已經躺在家裡床上互訴衷腸的小夫妻又回到了她家的沙發上。
開門的一瞬間,看見自己孕初期的好友扛著一米八幾的大漢,實不相瞞她可能都沒控製好自己臉上的表情。
難為薑冉這會兒還能麵無表情地跟她說:“是的,又回來了,有位親親哭得走不動道。”
邱年一臉懵逼地看著幾乎對折彎著腰、整張臉埋在薑冉頸窩裡,隻剩兩隻透紅耳朵尖尖的這位親親——
邱年:“……”
坐回沙發上,薑冉抱著一盒抽紙,一張張往外抽塞給懷裡的狗。
紙巾被一張張接過去,埋首在她的肩上的人已經一路滑落至她懷中——彆的小孩可能在胚胎狀態第一下得到的是爸爸隔著肚皮的親吻,而北坳坳小朋友得到的是他親爹洪水一般父愛如山的眼淚。
等薑冉抽出抽紙盒裡最後一張紙巾。
此時已經將近下午六點。
坐在旁邊始終一言不發圍觀的李星楠總算是看熱鬨給自己看餓了,手機外賣很自覺地點了四人份的晚餐食材,點完了手機卻舍不得放下,看了看被擦眼淚和鼻涕的紙堆積成山的垃圾桶,還有蜷縮在薑冉懷裡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哭厥過去的狗。
“我能發朋友圈嗎?”他禮貌地發問。
在過去的將近一個小時裡,他照了起碼五十張照片和十段視頻。
不能浪費。
也沒彆的意思。
就是覺得人活一世不容易,朋友圈好友們一輩子積德行善,不該有人錯過這麼好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