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2 / 2)

枕叔 綠藥 9110 字 3個月前

封岌從未讓她做什麼,可正因為他的從不逼迫,她不得不踩著臉麵主動百般獻好,反倒讓她更加不齒與難堪。

當時能堅持下來,完全是因為她最初就懷著逃走的打算,知道那些不要臉之舉都是暫時。

不能再陷在過去了。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尤其事情陰錯陽差鬨到如今這般地步,她應該儘早搬走。搬走之後的日子將會更不好過。為了妹妹,她也該堅強起來,與其傷感過去,不如多想些賺錢的法子。

寒酥深吸一口氣,輕揉微疼的手,凝神落字。

夜深時,闃無人聲。

寒酥放下筆,纖指一下下蜷動紓去手心的疼痛。冬夜的寒風從窗縫吹進來,逼進絲絲縷縷的寒氣,寒酥微縮了下肩,有一些冷。

寒酥起身,從暖壺裡倒一杯溫水來飲。她雙手捧著瓷杯,讓杯中水的熱度隔著瓷杯慢慢渡進她的手心。

她一邊想著剛剛寫的詞可還有再修改之處,一邊捧著瓷杯繞過屏風,打算歇下。

人已經繞過了屏風,她垂著眼望著杯中晃動的水麵走神,卻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熟悉的奇怪感覺,在她剛剛寫詞時就有所覺,她以為是今日被封岌撞破的尷尬導致……

可是……

寒酥慢慢抬起頭,望向床榻的方向。

封岌板正坐在她的床邊,正望著她。

寒酥懵住——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寒酥並不知道,她在窗下寫了多久的詞,封岌就隔著這道屏風望了她多久。桌上燈火不僅將她挺拔的影子映在窗上,也落在屏風上。

寒酥怔怔望著封岌,下意識地向後退,直到後背輕碰到屏風上。

“您、您是怎麼……什、什麼……”她話不成話,調不成調。

封岌起身,一步步朝她走過去。看著他逐漸走近,寒酥握著瓷杯的手不由輕顫。

封岌瞥一眼她的手,沉聲:“不是說不怕我,隻是羞?”

他已逼近。

寒酥握著瓷杯的手抖得更狠,裡麵未來得及飲的水濺出來一些,濺落在她的胸口。

寒酥忍著慌亂,將手中的瓷杯遞放在一旁的高足桌上。距離稍差那麼一點,杯底落過去一半,又從桌麵掉落下來,清脆一聲響,瓷杯在她足邊碎裂開。

封岌再朝她邁出一步,緊貼著她,將寒酥擠在身後的春日百花屏。他的力度靠過來,將寒酥壓在屏風上。屏風被壓得微晃,其上的花葉也跟著簌顫。

寒酥下意識伸手,將手搭在封岌的胸口輕推。他胸膛硬石般硌得慌,她那點軟綿綿的退卻力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可封岌不喜她輕推的舉動,他一隻手握住寒酥的雙腕,舉摁到她頭頂的屏風之上,另一隻手挪進她後腰和屏風的罅隙,將她嬌柔的身體再度往他懷裡摁,本就密切緊挨,如此寒酥幾乎嵌進他身體裡。

他高大的身軀完全將寒酥罩住。燈火映出他們壓在屏風上連在一起的影子。

外麵忽然有了腳步聲,緊接著是兜蘭帶著哈欠的問詢:“表姑娘您還沒睡嗎?我聽著有什麼東西摔了?要不要緊?”

寒酥大驚,生怕被人發現封岌半夜在她這裡。就算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姨母要怎麼自處?日後笙笙的名聲呢?

聽不見回應,兜蘭再次好奇問:“表姑娘?”

寒酥被壓在屏風上喘不過氣,她努力緩一口氣,儘量用尋常的聲音開口:“沒事,摔了個杯子。我這就要睡了,明日再收拾就好。”

“好。”兜蘭又打了個哈欠,拖拉著腳步慢慢走遠。

佯裝尋常的一句話說完,寒酥仿佛用儘了力氣,胸口起伏地無聲輕喘,連帶著蹭湧上下碰著封岌的胸膛。

微疼的難受讓寒酥逐漸皺了眉,待兜蘭的腳步聲遠了,她清澄的眸中浮現幾許求饒的哀意:“將軍……”

“將軍?”封岌低笑,視線落在寒酥被水打濕的前襟,衣下軟意輪廓若隱若現。他俯視睥她,沉聲:“還以為你要改口稱公爹,或者阿父?”

寒酥搖了搖頭,再搖頭。

她後腰緊錮的力道一鬆,封岌抬手去擦濺落到她胸前衣襟上的水。動作並不憐香惜玉反複蹭擦,浸在她衣服上的水慢慢染濕了他的手。

“將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赫延王……”寒酥紅著眼睛再一次搖頭。

那些拚命想要逃離的過往,似乎根本逃不掉。

她永遠都是那個不知廉恥主動給他當玩物的東西。

寒酥的眼淚掉下來,掉在封岌正在用力擦拭的手背。他盯著她,看著眼淚如何在她眼中慢慢凝聚再沉重墜落。

寒酥仍舊在低聲重複:“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赫延王……”

如果她知道……

除了疆場之上手下敗將臨死前指名道姓地破口大罵,確實很多年沒有人會稱他名諱。

“所以?”他問,“所以你是什麼時候和約呈廝混到一起的?”

廝混這詞屬實不好聽。寒酥蒼白的臉色瞬間更無血色。辯解都成了無用之事,她連搖頭也不再願意。她將臉偏到一旁,望向高足桌上將滅的微弱燭火。

“你離開我才多久?”封岌又問,“我準你他嫁,是準你嫁給我兒子的?”

他捏住寒酥的下巴,迫使她轉過臉,與他對視。封岌克製的聲線裡已經儘量壓著怒意。

寒酥不準自己再哭,努力盛著眼裡的淚不讓它掉落。她沒有資格和他逞傲氣,她抬頭仰望著封岌,隻能解釋:“先前不知三郎與將軍的關係。如今已和姨母說過要拒這門親事。明日我會親自與三郎解釋,祝他另覓良緣。”

她聲音微弱地再辨一句:“我沒有那般不要臉麵……”

話一出口,她又咬唇後悔。她更不要臉麵的事情也做過,今日又有何資格提及臉麵。

封岌盯著她眼淚欲落不落的樣子好半晌,握著她雙手的手慢慢鬆開。寒酥被迫舉於頭頂的手放下來,封岌看見她皓白的手腕被她握住了一道紅印子。

她身上總是很嬌嫩,他仍記得第一次握在她腰身時,他帶著薄繭的手將她纖細的腰側磨出一大片紅痕。是以,在對待她時,封岌總是不得不儘量收收力氣。

他向後退了半步,給她喘息之地。寒酥身子微軟,要伸手扶著玉石屏風。袖子從她腕上滑落,讓她發紅的皓腕更明顯。

封岌盯著她的手腕。那口堵在胸口的鬱結之氣,封岌也說不清是散去了,還是更堵了。

高足桌上的微弱燭火終於燒儘,最後那點亮光徹底消散,屋子裡陷進一片黑暗。

寒酥卻悄悄舒出一口氣。

——黑暗更能遮去她的狼狽與不堪。

下一刻,她敏銳地覺察到了封岌的再次靠近。當她被封岌抱起時,意外的同時她的身子不由緊繃,連伸手去攀他的肩扶穩身子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