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大結局)(1 / 2)

枕叔 綠藥 13181 字 3個月前

夜深了, 窗外的煙火也燒到尾聲。謝曼安叮囑封岌和寒酥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又親自給寒酥裹了鬥篷。

她立在簷下目送兒子兒媳相攜著離去,直到他們的背影看不見了, 她才轉身回屋。

穗娘從外麵進來, 雙手捧著一封信放在謝曼安麵前的桌上。穗娘無聲輕歎一道,說:“謝家的來信。”

謝曼安走到佛像前,望著佛像下的兩個牌位。

當初那個男人為了地方支持將她推下馬車時, 她的父兄也同行。那一日,她不僅被夫家放棄, 也同樣被娘家放棄。娘家犧牲她一個, 後來從族中送了彆的女子結親……

謝曼安搖搖頭,不願意再想過去的事情了。她將桌上的兩枚木牌握進手中。兩枚木牌上分彆刻著“旭”和“溪”字。

眼前浮現封旭的眉眼, 謝曼安柔和地笑起來,她輕聲呢喃著:“嘉屹說要我再等一等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眼下最是忙的時候……其實我在哪裡都沒什麼區彆。”

轉眼間春暖花開, 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比以往更早一些。

寒酥整個孕期也沒有閒著,她編了一整套適合三至八歲孩童啟蒙的書籍, 涉獵各科。

隻是孕期確實容易體力不濟, 她每次寫字的時間並不長。終於將最後的內容收整完畢,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充盈在寒酥的心口。

翠微捧著蜂蜜水遞給寒酥,說:“您歇一歇呀。哪有像您這樣都快生了還整日埋首在書案中。娘娘,您要是男子, 一定是個兩袖清風的官老爺!”

“我倒也不覺得我做的事情比官老爺作用小。”寒酥道。

“過來坐。”寒酥輕拉了一下翠微, 讓她在自己對麵坐下。

寒酥輕頷首,道:“你也不能日夜守在我身邊端茶倒水,也該為自己考慮了。”

翠微目光躲閃,悶聲:“我哪也不走。”

“那你打算讓長河一直在外頭等著你?”寒酥問。

寒酥習慣性地將手搭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原先讓你走,你是一定不會走的。如今我這也快生了。等孩子出生了,你也能放心些。就出宮嫁人去吧。”

“我不……”翠微眉頭擰起來。

寒酥無奈地搖頭,道:“彆傻了,一直待在我身邊一輩子不嫁了?若是沒遇到中意的,我留你一輩子也不錯。可既然兩個人都互相心悅,早日成家才是緊要事。等過幾年,小夫妻燕爾新婚的頭幾年過去了,你再回來我身邊做事就是。”

翠微的眼睛亮起來,她問:“我還能回來?”

“當然。隻要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寒酥道。

翠微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翹起唇角,發自內心地笑了。

“那等娘娘生了我再走。不不,等出了月子!”翠微道。

寒酥點頭說好。她視線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有感覺也就這一兩日了。

翠微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娘娘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寒酥沒說話,她轉過臉望向桌上高高的一摞啟蒙套書。

翠微眼中浮現困惑,她悶聲道:“都說皇後是女人堆裡最大的,可我知道娘娘並不喜歡這些頭銜。娘娘喜歡山水為伴的日子,還喜歡在鄉野間教書!”

翠微總覺得若娘娘想要設計假死,就算是英明如陛下也未必能贏得過娘娘。可是娘娘當初想要在邊地的假死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出了烽火台的事情……

“翠微,與山水為伴教書育人的日子確實很好。可是我能教多少人識字?我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寒酥認真道,“而如今,站在高位才能更快更好地建學堂、頒育政。”

寒酥輕輕撫摸著自己耗時一年多編寫的課程,感慨道:“而若我隻是民女之身,卻做不了這些。”

翠微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這……就叫做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寒酥被她逗笑了,道:“哪裡有你說得這麼嚴重?當皇後這件事被你說得這麼可怕,旁人聽了還以為咱們兩個不食肉糜呢。再說了,其實如今在宮裡也沒什麼不好,隻是家大了些而已。”

翠微想了想,默默點頭。

宮中的凶險來源爭鬥,可如今宮中根本沒有人和寒酥爭鬥,那日子還不舒心?

翠微剛想再說什麼,就見寒酥皺了眉。

“怎麼了?”翠微立刻站起身,“是不是要發動了?”

寒酥的肚子剛剛突然疼了一下,那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預產期也就這兩日了,寒酥並不敢馬虎大意。她令人去請太醫和產婆過來,也派人去告訴了封岌一聲。

寒酥覺得應該還沒到時候,可是封岌事先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稍感覺有些疼痛時,立刻派人去尋他。

產婆和太醫還沒到,她的疼痛感再一次來臨。

翠微趕忙扶著寒酥到床榻上躺下。

封岌比產婆和太醫先一步到,他肅著臉,直奔床榻而去,握住寒酥的手,問:“感覺怎麼樣了?”

寒酥有些驚訝地望向封岌握過來的手。

——封岌並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抖。

寒酥反手握住了封岌的手,對他微笑著,說:“剛剛有些發動的跡象,現在沒什麼反應,也不疼。”

封岌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這個時候,寒酥才是需要鼓勵支持的那一個,封岌很快調整了情緒。他在她身邊坐下,用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沒事,我們的孩子一直很乖,今日也不會搗亂,會很快平安出生。”

寒酥微笑著點頭。原先不覺得怕,可真到了這一日,她心裡還是有一點擔憂。不過封岌陪在她身邊,讓她的緊張情緒淡去不少。

寒酥一會兒疼,一會兒又像沒事人一樣。封岌陪在她身邊,與她說說話,還喂她吃了一塊糕點。

寒酥偎靠著封岌,問:“你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

“沒什麼區彆。”封岌道。

不過片刻後,封岌又改了口,道:“還是女兒吧。女兒可以帶在身邊,兒子卻要早早分彆。”

兩個人對視一眼,皆有些話不必言儘自懂得的意味。可旁邊的幾個宮婢卻對封岌這話一臉茫然。難道不是兒子留在身邊女兒嫁去彆人家嗎?聖上是不是說反了?

事實證明,封岌今日的話說對了。他們兩個人的女兒在寒酥的一整個孕期都很乖,到了生產這一日也很乖。

傍晚,晚霞將天上的雲朵燒紅時,小公主順順遂遂地出生了。

縱寒酥產程很順利,人也虛脫了。她軟憊地躺在床榻上,偏過臉來望向身邊的女兒。

小小的一點,承載著她與封岌兩個人的血肉。

隻是這樣望一眼,寒酥的眼中立刻浮出一汪淚來。

“不能哭,傷眼睛。”封岌謹記坐月子的一百項注意事項。他彎下腰來,輕輕將吻落在寒酥的眼睛上。

寒酥這才看向封岌,她彎眸,聲線低弱:“我們的女兒。”

“是,我們的女兒。”封岌握緊寒酥的手,“休息一會兒。”

寒酥輕“嗯”了一聲,慢慢閉上眼睛。她很快睡著,睡時唇角攀著笑。原來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縱使女兒已經被乳娘抱走不在她身邊,可是她感受得到在這世上有一個人,從此與她再也切割不開。

待寒酥睡著了,封岌仔細給她蓋好被子,走出去。他立在庭院裡,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本是征戰沙場十幾年的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知何為懼怕和緊張。然而在今天,他雖然麵上仍舊沉穩,心裡卻慌得要命。

好在一切平安。封岌長長舒出一口氣,這才轉身去看女兒。

女兒被乳娘放在小搖籃裡,正睡著。

封岌沉默地看著她。驚覺她這麼小,也不比他的拳頭大多少。

“就是你,讓你母親辛苦了一年。”封岌朝女兒伸出手,將要碰到她的小臉蛋時,又硬生生停下動作。

這嬰兒實在太小,他怕這麼輕輕一戳,就把她的小臉蛋戳破了。

他剛要收回手,食指卻被女兒握住。

她柔軟的小手包裹住封岌的食指,封岌懵了一下,如臨大敵般一動不敢動。他細細感受著女兒軟乎乎的小手。

女兒鬆了手,封岌還保持著手指被女兒攥著的動作。好半晌,他才放下手。又看了女兒一眼,交待乳娘仔細照看。

他回到與寒酥的臥房,臥房裡雖然已經被收拾過,可仍舊還殘著一點血腥味兒。

他走到床邊,見寒酥正睡著。他悄無聲息地床榻外側躺下,輕輕擁著寒酥,與她共眠。

·

一年後。

今日是小公主的周歲宴。

懷曦小公主是聖上如今唯一的子嗣,她的周歲宴,不僅讓宮裡忙碌起來,也讓朝臣悉心準備生辰禮。等到了小公主生辰這一日,賀禮從五湖四海送到宮中,堆滿了一間屋子。

深居淺出的太後也從宮中出來,來參加小公主的周歲宴。

與外麵的熱鬨不同,小公主此時正趴在寒笙的懷裡睡覺。她很喜歡寒笙,喜歡寒笙給她吹笛子、彈琵琶,更喜歡這樣抱著寒笙。

“懷曦醒一醒,咱們要去前麵啦。”寒笙摸摸小公主的頭。

小公主將小嘴長得大大的,軟綿綿地打哈欠,她哼唧了兩聲,奶聲奶起地喊姨姨。

封岌和寒酥從外麵進來。

“我們要往前麵去啦。”寒酥道。

小公主立刻從寒笙懷裡下了地,朝父母小跑過去。寒酥蹲下來抱一抱女兒,問:“有沒有聽小姨的話?”

“有哦,懷曦乖乖!”

寒酥笑了,她親一親女兒的小臉蛋,將女兒抱起來,然後側轉過身,將懷裡的女兒遞給封岌。

寒酥打了個哈欠,軟軟靠著封岌,有些感慨地說:“沒想到咱們的女兒都一歲了。時間過得好快。”

他知道這不會是哥嫂送給他的東西。

封岌又灌了晏景予一口酒,嗆得晏景予一陣陣咳嗽。

眾人都笑起來。

封岌頓了頓,道:“送到遠方的弱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