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兒點頭,“嗯,身子不太舒服,也更嗜睡,吃的也多。”
雖然有點道理,可是,她的月事好像不是今天吧?
嬋兒推著虞宛宛的肩膀,送她出去,“姑娘不必多慮,時辰也不早了,快回去歇著吧。”
將虞宛宛應付出去之後,嬋兒合上房門,背靠在門上,總算是鬆了口氣。
轉身過來,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從窗戶外麵回來,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她麵前,久久盯著虞宛宛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開口質疑,“你家姑娘,怎麼看也起來不像是身染惡疾的模樣。”
嬋兒生怕他對姑娘生出什麼歹心,驚恐萬分,連忙道:“現在沒有發病,自然看不出來!
“你的吩咐我都已經照做了,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傷我家姑娘分毫!”
沈雋冷哼一聲,漫不經心說道:“我說過的話,定不食言。”
“……”
本來虞宛宛已經走了,可越想越不對勁,屋裡怎麼好像有彆人的氣味?
她仔細一琢磨,下樓便去找到陳家父子,帶著他們一起折返回來。
這回,虞宛宛也不敲什麼門了,快步上樓,直接帶著人破門而入。
進屋就見,嬋兒屋裡,竟然不知何時多出來個男人,身型高大,容貌俊朗,卻是一身凶煞之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陳家父子也是驚詫不已,立即拔刀相向。
陳叔先前下船采購,已經見過好幾回此人的通緝畫像,一眼就將沈雋認了出來,當即將虞宛宛往身後護住,“姑娘當心,他是昨夜官兵追捕的那名逃犯!”
想必,正是昨夜官兵來的時候上船的,不知怎麼躲在來嬋兒屋內,他們竟是絲毫未曾察覺。
對麵沈雋反應迅速,順手就將嬋兒拉過來,擋在身前,手指扼住她的喉嚨,麵著眾人,以示要挾。
他的手指極為用力,將嬋兒纖細的脖子都掐得快要變行,好像隨時都能輕易擰斷。
看著嬋兒命懸一線,虞宛宛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如此莽撞之舉,突然帶著人闖進來,萬一誤傷嬋兒可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她隻好連忙開口,先將對方緩住,“你彆輕舉妄動,若是她有任何閃失,你也彆想活著離開此處!”
這丫頭,人長得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沈雋不屑的冷哼,“就你們這幫烏合之眾,加起來也傷不了我分毫。若是識相就老實點,開船將我捎至杭州,我定不會為難你們。如若不然,一個也彆想活著下船!”
他光是眼神,便狠戾嚇人至極,仿佛撕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修羅,帶著渾身嗜血煞氣,隻叫人看一眼,便不住心驚肉跳。
陳叔雖不認得此人就是沈雋,可先前去縣城偶然聽人提起過,這人好像是什麼極為厲害的反賊,手下屯有兵馬、幾次造反不說,還連連斬下好幾名朝廷大將的頭顱。
若是真打起來,他們父子對付尋常江洋大盜是遊刃有餘,卻萬萬不是此人的對手。
嬋兒早已是眼含熱淚,呼吸艱難,好似隨時都會斷氣,哀求道,“姑娘你們快走,這人厲害得很,彆管我了,趕緊走!”
虞宛宛怎麼可能不管嬋兒?
更何況,船在水上,若是此人真有那麼厲害,他們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她想了想,隨後故作鎮定,暫且先答應他的條件,“我可以答應,送你前去杭州,食宿、船費也不用你掏一兩銀子。
“不過,也希望你說到做到,不為難我們船上任何一人。若是我們之中有人傷亡,到時你行蹤暴露,對大家都沒有好處。要是我們相安無事,路上還可替你掩護,規避巡查官兵,省去不少麻煩。
“你覺得如何?”
關乎一船人的性命,虞宛宛也是心在弦上,屏息凝神,直直盯著那男人,在等他作出回應。
沈雋聽完虞宛宛這番話,竟是嗤笑出聲。
這丫頭,看起來嬌嬌弱弱,還以為是那種空有美貌,遇事隻會哭哭嚷嚷的小姑娘。
卻沒想到,她倒是不慌不忙,臨危不亂,一番話還能說得這麼條理清晰,有理有據,沈雋都快被她給說服了。
沈雋沉默一陣,終究是答應下來,“那就這麼說定了,待我抵達杭州,立即下船,從此各不相乾。”
虞宛宛也點頭回應,“一言為定。”
二人算是達成口頭協議,沈雋這才肯手鬆,放開嬋兒。
嬋兒重獲自由,立即跑過來,顫顫巍巍的躲在虞宛宛身後,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脖子上已是赫然留下兩道血痕。
陳家父子則是一動不動,警惕的盯著沈雋,隨時堤防著他有什麼動作。
事情都商量好了,虞宛宛便也招呼大家先行散去,“都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各位早些歇息。”
而後,便領著所有人,出門離去,隻剩下沈雋獨自一人留在屋內。
出來之後,嬋兒跟著虞宛宛回了隔壁房間,陳家父子則一直守候在門外,隨時防著那賊人,怕是他反悔食言。
回屋之後,虞宛宛也是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坐在床上。
她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鎮定,一切都是強裝出來的罷了,畢竟這麼多人還指望著她呢。
回想起來,隔壁那個男人,長得雖然難得一見的俊朗美貌,比起鳳霽也差不了多少,隻可惜了,一看就是那種十惡不赦之徒,光是眼神就能殺人於無形。
嬋兒含著淚,蹲跪在虞宛宛膝下,“姑娘,嬋兒並非有意隱瞞,隻是怕那惡人傷到姑娘……”
虞宛宛點點頭,手蓋在她手背上,“我知道,你定是受了那賊人的要挾,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嬋兒搖頭……那個人連她手指都沒碰一下,好像對女人完全不感興趣。
想了想,又悄聲問,“姑娘,我們當真要載他去杭州?”
那人就住在隔壁,中間隻隔著一層木牆,武藝高強的人,聽力極好,虞宛宛和嬋兒在這邊說話,他肯定聽得一清二楚。
想了想,為了讓他放鬆警惕,虞宛宛故意大聲回答,“反正我們也是去杭州,順道帶著他,若是小心一些,應該不會被官兵發現。若是不從,隻怕惹來殺身之禍。”
嬋兒還以為,姑娘是真的答應了。
直到次日,虞宛宛拉著嬋兒,來到外頭甲板上,確定那賊人聽不見,這才道:“我昨日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此人絕非善輩,就算我們如約送他至杭州,到時,他為了不暴露行蹤,也會將我們殺人滅口。”
嬋兒一聽,頗為詫異,不過也覺得有道理,亡命之徒,哪有什麼信譽可言?等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也沒必要活著了。
嬋兒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虞宛宛仔細想了一夜,心下已經有了對策,當即湊到嬋兒耳邊,悄聲細語,將計劃全盤告知,“待明日到了蘇州,我們就下船,然後……”
“……”
嬋兒聽完,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是姑娘有辦法。
二人正在甲板欄杆處說話。
全然不知,樓上窗戶縫隙處,正有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們看。
這兩日,沈雋也見過虞宛宛好幾回了,第一眼見她時候,便覺得這姑娘生得極美,即使是尋常裝扮,也蓋不住她那一身玉肌雪膚,媚骨天成,特彆是笑起來的一雙眼,桃花美眸,秋波漣漣,實在百般難瞄。
他男人久久盯著她,愣愣出神。
一名黑衣人隱沒在角落,出聲詢問,“世子看上那位姑娘了?”
沈雋收回目光,微微搖頭,“她看起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卻記不得在何處見過。”
沉默片刻,沈雋吩咐,“你去查查她的底細。”
“是。”
黑衣人領命,隨後跳窗離去。
*
夜色瘮人,寂寥無聲。
驛站周圍,重兵把守,房間之內,燈火幽幽。
鳳霽隻著中衣,靜坐案前。
昏黃火光下,男人修長手指之間,正握著一個繡著戲水鴛鴦的荷包。
他將荷包緩緩送至鼻間,輕輕嗅了嗅,似乎都還能隱約聞到少女身上的氣味,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淺淺花香,好似毒蠱一般,叫人每回聞到,便不由得鑽心入骨,躁動不安。
讓他不由得想起,就在幾天前的夜裡,少女還嬌滴滴的蜷在他懷裡,柔情似蜜,婉轉迎合。
雪白細嫩、滑膩如脂的感覺,久久縈繞在他指間,好似有什麼東西一旦碰過,便刻入骨血,夜夜夢回,再難忘懷。
他闔上眼,將荷包攥入手心,越來越緊,好似要將其捏得粉碎。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應聲道:“進來。”
謝邀風塵仆仆,推門而去,似乎趕了不少路,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水都顧不得喝一口,便趕緊前來稟報,“殿下,查到了。”
鳳霽眸光明亮了幾分,望著他問,“如何?”
謝邀抹了把頭上熱汗,這才交代,“走的水路南下,估摸著這速度,明日就能到蘇州了。”
這裡到蘇州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若是連夜快馬,應該剛好趕得及。
鳳霽將荷包塞進懷裡,隨後匆匆拿起外袍,便吩咐,“備馬!”
謝邀就知道,殿下聽到消息,肯定會迫不及待要趕往蘇州,所以剛剛進來之時,便已經先吩咐讓人備馬。
果然他就是殿下肚子裡的蛔蟲。
鳳霽徑直出門,卻剛走到門外,就見太尉楚敬擋在麵前,行了個禮,“殿下如此匆忙,這是要去何處?”
說實在的,楚敬跟太子打交道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一直覺得他少年老成,行事穩重,很少見到他這麼火急火燎的樣子。
鳳霽正想找借口搪塞,楚敬又先開了口,“殿下可是準備去蘇州?”
明顯剛剛謝邀與鳳霽說話,他在門外都聽到了。
楚敬皺眉歎息,又是規勸,“那沈雋就在蘇杭附近出沒,如今大軍未動,殿下支身前往,可有想過,若是落入反賊之手,後果如何?老臣可是抵上身家性命,擔保殿下此番出征平反,殿下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鳳霽淡定道:“孤自有分寸,楚太尉帶兵至常州附近安營紮寨,等孤消息即可。”
說完,便頂著夜色,拂袖離去。
楚敬隻能規勸,太子要做的事,他又如何攔得住?
一轉身,他趕緊過去找到楚堯,交代:“快,你快跟著太子去蘇州,必定確保太子安全,不然若是他有個什麼閃失,我們整個楚家都跟著完蛋!”
楚堯聽聞,還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太子突然去蘇州作甚?
莫不是,虞宛宛在蘇州?
前幾日,虞宛宛失蹤,太子曾來找過楚堯問話。
得知虞宛宛失蹤的消息,楚堯也是心下擔憂,一直在派人找她。
來不及多想,楚堯繞開楚太尉,快跑離去。
他一定要比太子先一步找到虞宛宛才行!
楚太尉話還沒說完呢,兒子就慌慌張張的跑沒了影。
他立在原地,摸不著頭腦,今日一個個風風火火的,都是吃錯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