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上頭吩咐了,明玉也隻能吩咐下去,找人立即去辦。
閣樓上,房間內。
虞宛宛身著一件暗紅回紋刺繡中衣,正悠閒的坐在床頭,等著嬋兒把避子湯送過來。
可等了好久好久,卻見推門進來的人是齊風,手中還端著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碗湯藥。
隻是一眼,虞宛宛便立即反應,齊風手裡端著的必然就是她等候已久的避子湯了。
虞宛宛仰頭看去,略顯窘迫,乾笑道:“郎君怎麼過來啦。”
齊風端著湯藥,坐在虞宛宛床沿,貼心回答,“聽嬋兒說你又染了風寒,身體不適,過來看看。”
虞宛宛跟後麵嬋兒對視一眼,立即皺著眉,扶著額頭,就開始演起戲來,“隻是有點頭暈,郎君不必掛心。”
齊風溫柔的拾起湯勺,“來,把藥喝了吧。”
“……”
虞宛宛看了眼碗裡湯藥,再偷瞄一眼親手給他喂下避子湯的齊風,心裡五味陳雜。
喂完湯藥,齊風還貼心的準備好了蜜餞,跟之前一樣,送進虞宛宛嘴裡。
吃下蜜餞,酸甜可口。虞宛宛心下也跟著微微發酸,突然暗想,若是成親之後,情況穩定,時機成熟,她說不定也是願意為他生一個孩子的?
*
又是一天傍晚時候,夕陽的餘暉灑在水麵上,喜慶的送親遊船緩緩駛過。
閣樓客房,沈雋一身青色錦衣,正靜靜坐在窗戶邊,翻看今日探子送回來的信件。
是他事先派了一批探子,快馬加鞭趕去汝陽打探情況,才好對齊家那邊有所準備。
探子送回來的信上,明確表示汝陽一切如常,齊家也都在忙前忙後,籌備大婚事宜,隻等過幾日新娘照著吉時抵達,便立即完成婚禮。而且在汝陽,齊先生娶親的消息幾乎是大街小巷,人儘皆知,一片安寧祥和景象。
看起來,完全不像有什麼陰謀。
但是,也說不準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正看著信件,敲門聲音傳來,虞宛宛在門外說道:“表哥,是我。”
既然是虞宛宛,這些信件也沒必要收起來的,沈雋應了一聲,“進來。”
隨後便見虞宛宛開門,笑臉盈盈,走進屋內。
沈雋問她,“有事麼?”
虞宛宛關上門,撐著還有些發軟的腿,走上前來,就隨意的坐在沈雋對麵,像極了個孩子,捧著臉看著他,“也沒什麼,就是想跟表哥說說話。”
沈雋冷笑,“說吧。”
虞宛宛笑得眯起眼,歪著腦袋看向他,“你知道麼,我昨日見過齊風的臉了。”
沈雋好像並不意外,淡淡問她,“怎麼,可是不滿意?”
“沒有不滿意。”虞宛宛搖搖頭,見他如此淡然態度,頓時反應過來什麼,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他,“表哥,你該不會早就見過了吧?”
沈雋垂眸看著手中的信,漫不經心回答,“當然,我怎會讓你嫁給個相貌醜陋的……”
一開始,齊風剛進雲湖寨的時候,沈雋對他還有警惕之心,曾經好幾個日夜,親自監視盯梢過他。
便有一回,親眼瞧見齊風在屋裡洗漱之時,摘下了麵具,麵具底下那張臉還算美貌,就是額上有一道疤痕,恐怕就是不想讓人瞧見那傷疤,所以才會整日以麵具示人。
沈雋尋思片刻,又補充道:“他雖然有條疤痕,不過底子還是不錯,我也有疤,因此覺得這個沒什麼。”
說著,沈雋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他下巴上那條疤。
虞宛宛眨巴著眼睛,歪著腦袋看向他,好奇問,“倒是還沒聽表哥說起過,這下巴上的疤痕怎麼來的?”
沈雋目中略過些許輕蔑,“小時候跟鳳霽打架,他給我摁在地上磕的。”
他本來是不想提起的,可這些話,除了跟虞宛宛能夠說,沈雋也再找不到彆人。
“……”虞宛宛當時有些驚愕,卻又忍不住好笑。
算起來,沈雋所說的小時候,頂多隻是四五歲的時候,那鳳霽豈不是隻有三四歲?
她嗤笑一聲,道:“表哥不是比他年紀大麼,還打不過他?”
沈雋不屑,“當年是我一時疏忽,若是現在,他敢再與我單挑,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報仇雪恨!
鳳霽現在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太子,然而沈雋混跡多年,早已是大殺四方,所向披靡,自然跟當初不能同日而語了。
要是真打起來,鳳霽不叫手下幫忙,絕對是沈雋的手下敗將。
回想起當年,即使是沈雋,也忍不住黯然傷神,眸光晦暗下去。
雖然四五歲以前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了,甚至父母的模樣都有些想不起來,可那是沈雋人生中唯一幸福美滿的時光,有父母寵愛有加,有朋友嬉戲玩耍,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可愛妹妹。
特彆是可愛妹妹,剛出生不久,粉嫩嫩像是糯米團子的小手,他至今都還記憶猶新。隻可惜妹妹年紀還那麼小,就葬身在火海之中,命苦可憐至極。
沈雋時常在想,如果當年那些事沒發生,父母都還在世,妹妹應該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高門貴女,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一輩子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叫京城彆家那些貴女可望而不可及。
沈雋先前沒有提起過他有個妹妹,也是今日,才開口說道:“是那時候,太後將我妹妹跟鳳霽訂了娃娃親,我不答應,去找鳳霽麻煩,結果跟他打起來了。
“雖然我下巴受了傷,但他當時也被我打得鼻青臉腫,好幾日不能出來見人,誰也沒占到便宜。”
或許當初這件事給沈雋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他還記得很清楚。
雖然不知道沈雋為什麼突然跟她提起這個,可虞宛宛很樂意聽就是了,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沈雋有個妹妹,這個妹妹竟然跟鳳霽有過婚約?
她眼裡流光閃爍,詢問說道:”那你這妹妹哪去了,她比我大還是比我小啊,我應該叫她表姐,還是表妹?”
沈雋心下苦澀,臉上還是笑了笑,“她若還在世,說不定你們能成為好姐妹……”
“……”
虞宛宛瞬間閉上了嘴,坐直身子,收斂笑意,”抱歉,我並非有意……”
她怎麼那麼笨,若是沈雋的妹妹還在世,她也應該早就見過了吧,怎麼還故意截人傷疤。
沈雋似乎並不在意,算了算日子,道:“說來也巧,妹妹生辰在臘月初一,正好明日滿十六歲,應該比你小些。”
虞宛宛點點頭,她的生日在九月十八,所以沈雋早夭的妹妹應該也是她的表妹。
於是虞宛宛提議,“那我們明日好好祭拜一下表妹吧。”
沈雋又些猶豫,“你大喜之日,祭拜她是否不妥。”
虞宛宛應道:“我們抵達汝陽還要好幾天,還不算是大喜之日,而且我也不忌諱這些。”
沈雋想了想,便答應,“那,明日停船,在岸邊祭拜吧。”
如果妹妹還在世,現在該過十六歲的生辰才對。
既然屍骨都找不到,更是沒有墳墓靈位,想給她過生日,便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