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天峰山遇刺之事, 雖然已經特意捂住,可太後在那邊有耳目,還是有消息傳回了宮裡。
下頭的人稟報, “說是太子合謀沈雋刺殺聖上, 企圖謀逆,聖上到現在還身中劇毒, 性命堪憂。”
太後自然不信,按照太子現在的勢力,又頗受皇帝器重, 遲早都是要承襲皇位的,何必急著走上謀反的路?
是皇帝想清算當年的事情,有意冤枉太子, 還是那個趙王,使什麼陰謀詭計,企圖構陷太子?
本來, 太後是不想讓虞宛宛知道這事的。
可虞宛宛可以在長生殿隨意走動,此刻正好走在門外,將他們的話聽去了幾句。
她還以為是沈雋被抓了,慌忙跑進屋內, 呼吸緊促,望向太後,“表哥出什麼事了?”
太後見虞宛宛都過來了,也就沒有瞞她, 將事情全盤托出, 是太子出事了。
虞宛宛聽聞,顯然有點詫異,皇帝遇刺中毒, 好像真的是沈雋能做出來的事情,畢竟他那麼痛恨皇帝,估計是不會放棄任何殺掉皇帝的機會……
沈雋沒有死的事情泄露,是不是也會牽連鳳霽啊?
越想虞宛宛越是擔心,回去之後,都是愁眉不展,憂心忡忡。
嬋兒試探問她,“姑娘是擔心表公子,還是擔心太子殿下啊?”
虞宛宛瞪她一眼,彆開臉,沒有說話。
不過嬋兒都看出來了,虞宛宛定是很擔心太子的,因為手裡還翻來覆去的擺弄著太子送的玉蟬。隻希望,太子神通廣大,能夠化險為夷才好。
鳳霽這邊,很快就能查到,昨夜刺客確實是趙王安排的,栽贓嫁禍之計,隻等著順慶帝蘇醒,再做處置。
順慶帝醒來之時,隻有鳳霽坐在床邊。
順慶帝麵色烏黑,虛弱無力,詢問鳳霽,“沈雋……是不是沈雋又回來了。”
那個陰魂不散的沈雋,已經好幾次企圖要他的性命,本來以為姓沈的都已經死絕了,沒想到現在又冒了出來。
為了沈家的事,順慶帝噩夢都不知做了多少回,自然是又恨又懼。
順慶帝得知自己現在的傷情,雖然惱怒,卻又力不從心,隻得吩咐下去,“解藥,還不去找解藥!”
鳳霽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安撫說道:“父皇放心,兒臣已經找回解藥了。”
順慶帝欣喜笑道:“快,快給朕服下。”
鳳霽卻沒有要給他的意思,而是收回手,垂目看著他,突然問起,“早晚是要給你的,不過,父皇還需先回答兒臣一個問題。”
順慶帝惱怒皺眉,抬頭看他,倒是沒想到,鳳霽竟敢威脅他?
現在這狀況,他也隻能應道:“說吧。”
鳳霽質問,“母後,到底是怎麼死的?”
順慶帝本就難看的臉色,霎時又黑了幾分,對上鳳霽的目光,連他都覺得毛骨悚然。
也隻是敷衍回答,“自然是,重病不治而亡。”
鳳霽對視著他的雙目,幾乎是審問的口氣,“母後根本不是病死的,是父皇你,日複一日,一直在她飯菜裡下毒,將她毒害。”
順慶帝搖頭,嘶啞的聲音,“朕與你母後夫妻情深,怎可能做出那種事。”
鳳霽冷笑,“我都還記得,母後從不讓我在她那裡吃東西,因為她什麼都知道,知道你在給他下毒,也知道你想謀害她的命,她是不信你會那麼無情無義……”
年幼的鳳霽,曾經親眼見過母親一點一點生命流逝,最後香消玉殞,他也見過,舅舅因為要替母親討回公道,跟順慶帝反目成仇,導致順慶帝不惜狠下殺手,也要鏟除沈家,永絕後患。
當時,鳳霽若不是假裝受驚失憶,恐怕早已經成為廢太子,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順慶帝當初留下鳳霽,其實是覺得鳳霽跟他太像了,實在喜歡這個兒子,一時心慈手軟,將他留了下來,還以為他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不礙大事。
現在才知道,這麼多年,他的都是裝的?
順慶帝搖頭晃腦,呼吸變得急促,“朕沒有,太子,你相信父皇,定是有什麼誤會……”
鳳霽拿著手裡的解藥,麵無表情,聲音冷冽得可怕,隻道:“父皇若是承認罪行,且寫下詔書,將皇位傳於我,我就將這解藥給你,如若不然……”
順慶帝沒想到,鳳霽竟然趁人之危,要逼他讓位!
突然醒悟過來,他該不會是跟沈雋合謀害他吧?
順慶帝顫抖的手指,指向鳳霽,“是你跟沈雋合謀造反,毒害於朕,謀奪皇位,你,你好大的膽子!”
鳳霽輕笑,漫不經心,跟他解釋,“父皇錯了,毒害你的,是你最疼愛的趙王,沈雋殺人,哪用下毒這等卑鄙手段。”
順慶帝一想,確實,沈雋沒有在刀上塗毒的習慣。
鳳霽已經站起身來,繼續說道:“父皇不肯下詔也罷,反震父皇若是不服解藥,頂多還能活半日,便會毒發身亡,到時候,趙王下毒謀害父皇的罪名成立,我身為儲君,一樣可以順理成章,繼承皇位。”
也就是,現在不管順慶帝是死是活,寫不寫詔書,對於結果而言,並無多大差彆。
“你,你反了!反了!來人,來人!”
鳳霽彎下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惋惜說道:“父皇待人薄情寡義,身邊的,必定也是些薄情寡義,趨炎附勢之徒,現在,眼看著父皇大勢已去,都已經答應擁護我繼位了,沒人會來救你。”
所以,現在這裡已經完全落入鳳霽的控製,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中劇毒恐怕是要不行了,皇位已是鳳霽囊中之物,紛紛轉而投效擁護鳳霽。
順慶帝急了,卻是中毒在身,動彈不得,嘔出一口血來,差點暈厥過去。
他能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點流失,也能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若是不服下解藥,恐怕很快就會一命嗚呼。
順慶帝強撐了一陣,實在如同萬蠱噬心,疼痛難忍,束手無策,隻好服軟,“朕答應,現在就下詔,將皇位傳給你,快給朕解藥,解藥。”
可鳳霽要的,不僅是傳位,還要他將當年毒害元後,冤枉沈家的罪行,也寫進詔書,大白天下。
讓順慶帝傳位,他還能夠接受,可讓他承認罪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就不信,鳳霽當真放任他毒發而亡。
突然,順慶帝大笑出聲,“你還真不愧是朕的兒子,心狠手辣的樣子,跟朕一模一樣。朕告訴你,當初那些事,確實是朕所為,可那又如何?朕的皇帝,朕想讓誰死就讓誰死。
“朕是你親爹,朕就不信,你當真看著朕毒發而亡,見死不救,一輩子背上弑父之名。”
鳳霽站起身來,冷漠的看著他,“我是不會見死不救,可是,有個人會。”
說著,鳳霽擺了擺衣袖,讓人將齊風傳了進來。
白衣麵具的男人立在順慶帝床前,他抬起手,將臉上麵具揭開的同時,冷聲說道:“狗皇帝,沒想到吧,我還活著。”
順慶帝瞧見,麵具底下,竟然是沈雋那張讓他做過無數次噩夢的臉,已經是驚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一句話說不出來。
沈雋不僅還活著,而且一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