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碎成兩截的斂月環,李觀妙徹底呆滯了。
這就碎了!
李觀妙的驚愕顧清非是看在眼裡的, 但他並沒有過多的反應, 他伸手一招, 那斂月環化為了一陣流光, 斑斑點點地向顧清非飛去, 最後在他手腕上重新聚集了起來,恢複了原狀。
李觀妙看到這一幕才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斂月環就這麼壞了呢, 這可是顧清非未來和正宮宋依兒的定情信物。
收好斂月環,顧清非朝著李觀妙抱了一下拳:“晚輩告辭了。”
目送著顧清非消失的背影,李觀妙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也下去吧,我和幾位長老還有要事要商議。”青衣女君對著李觀妙吩咐道。
李觀妙心中有些焦慮,她忍不住問道:“師父, 是不是......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熬過天罰,以後就不做追究了?”
青衣女君擰著眉,毫不吝嗇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但她還是道:“沒錯。”
“好, 那徒兒告辭了。”在青衣女君發火前, 李觀妙趕緊告辭。
......
水月派月華閣。
李觀妙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以顧清非現在的身體狀態, 他鐵定是撐不過天罰的, 但是, 他畢竟是《異魔傳》的主角, 李觀妙心裡其實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
萬一在主角光環的作用下, 顧清非就安全度過了呢?
可是之前係統有提示過,主角光環已經消失了。
李觀妙簡直想掀桌子,她還是第一次知道係統不保護主角的。
“......隻要能撐過天罰,不管什麼辦法都行......”
李觀妙翻出了自己的乾坤袋,裡麵的防禦法寶還是不少的,而且都是青衣女君所贈,青衣女君極為護短,李觀妙這些防禦法器中有幾件是非常厲害的。
“如果借給顧清非的話,他或許能撐過去......”
可是問題來了,防禦法器再厲害也需要靈氣的支撐,顧清非現在□□凡胎,他拿什麼來運轉這些法器?
李觀妙盯著桌子上的防禦法器看了許久,似乎在掙紮著什麼,半晌之後,她終於歎了口氣:“隻能這樣了。”
隻能儘量挽救了,生死由命吧。
......
百齊山地牢。
潮濕的粘膩攀附在牆壁上,散發著陳舊的腐朽。
顧清非盤坐在枯草堆上嘗試著尋找自己的經脈和丹田。
可越是尋找,他就越是心驚。
他的丹田和靜脈皆是千瘡百孔,即使他從四周吸納來了靈氣也沒辦法容納進丹田中。
他是真的變成一個廢人了。
這裡是地底,四周的空氣既陰冷又潮濕,他現在不過□□凡胎,加之大病初愈,根本就受不了這樣的侵蝕,很快,他的手就已經一片冰冷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寒冷和潮濕讓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又想起了李觀妙,想起了初見時的場景,想起了在紅塵海裡看到的景象,想起了今日白天時,李觀妙要取下斂月環的決絕。
李觀妙從來都沒有一丁點兒的喜歡他。
他的拳頭緩緩捏緊了,他明明應該恨她的,可是想起那個喜愛著紫衣的少女時,為什麼他這麼的......痛苦?
如果他能活下來,他再也不會這般全副心思的喜歡一個人了。
他再也不想像個傻子一樣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整個人都被凍僵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小子。”
這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聲音空洞,仿佛從亙古的遙遠傳來。
顧清非沒動,他以為自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產生了錯覺。
“小子,你沒聽錯。”那聲音似乎有些沒好氣。
這次,顧清非皺了一下眉,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幻聽了,他疑惑地向四周望去。
這間牢房裡隻有他一人,整個房間浸潤在昏暗的燭光下,雖然許多細節看不太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屋子裡真的隻有他一個人。
“彆找了,你看不到我的。”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顧清非沒吭聲。
那聲音笑了一下,笑得有些陰森:“小子,你想擁有力量嗎?”
“不想。”顧清非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那聲音明顯被噎了一下:“你就不想便強嗎?”
“想啊,但不想靠你。”
“......”那聲音又噎了一下:“小子,你可馬上就要以□□凡胎接受雷劫了,沒有我,你可是必死無疑的”
“這又與你何乾?”
“我可以幫你呀。”
“愛幫不幫,我現在很煩。”
“......我是唯一能幫你的人,你就不能對我客氣點兒嗎?”
顧清非抬起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有些無奈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求著要幫我吧。”
“......”
“所以你是被關在這兒的前輩?需要我幫你放出來?”顧清非偏頭猜測道。
“不是,我是寄生在你身上的一縷神識,如今和你是一體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會消散的。”
顧清非皺了下眉:“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換個寄生對象的。”
“唉,小子,彆套我話了,現在情況危急,我直接告訴你吧,你大概是我的某個血緣晚輩的子孫,我能寄生在你身上也因為這份血緣的聯係,你若是死了,我必然無法迅速找到合適的寄生對象。”
“所以你不得不幫我。”陳述句,略顯無賴,顧清非麵無表情地問道:“你以前怎麼不跟我說?”
“你以為你以前為什麼修煉速度那麼快,要不是因為有我暗中幫你......誰知你小子這麼不惜命,現在竟然修為儘失了,連經脈都徹底破損了!我的神識若是沒有靈氣的滋養,久而久之是會消散的!”那聲音說這話時有些沒好氣。
顧清非輕輕“嗯”了一聲:“所以你打算怎麼幫我?”
“我先給你個秘咒,明天天雷劈下來的時候,你隻要咬破舌尖,念動秘咒就可以化解天雷之力。等先把這關渡過了,我再教你修複經脈的辦法,你跟著我學功法保準你修為精進的速度飛快。”
顧清非有些驚訝:“你還能修複經脈?”
“那是自然!”那聲音頗為驕傲。
顧清非皺了一下眉:“我現在身上沒有靈氣,你確定你的秘咒我能用?”
“我這秘咒並非靠靈氣引動,而是靠血氣。”
顧清非臉色變了:“你是魔族?”
那聲音一聲冷笑:“怎麼?看不起魔族?可惜現在能救你的隻有我這個魔族了,就問你學不學吧。”
顧清非猶豫了一下,還是歎了口氣:“學。”
“不過你的功法還是以後再說吧,我並不想入魔。”
那聲音“哼”了一聲,頗為不屑。
顧清非又開口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古魔熾焰。”
顧清非想了想,還是一改之前語氣中的不敬,道:“熾焰前輩,有勞了。”
熾焰“哼”了一聲。
......
第二日,百齊山天雷峰。
此處山峰之上聚集著大片的烏雲,烏泱泱的像頂厚厚的鍋蓋,將整個天雷鋒扣在裡麵。隱約間能看見金色的電弧在烏雲中跳動,滾滾的雷鳴聲不絕於耳。
這景象隻是看著便讓人生出壓抑的敬畏感。
此時的天雷鋒聚集了許多看熱鬨的弟子。
“你說這顧清非也是倒黴,他剛進入我歸元山的時候,還是那般厲害的天才,隻可惜啊,他竟然涉嫌私通魔族。”有人小聲的感慨著,感慨之餘還有些幸災樂禍,像他們這樣一輩子都無法邁入築基期的普通修士,看到一名天才的落寞是一件非常有快感的事。
“不止啊,我還聽聞,這顧清非在大澤受了重傷,現在已經修為儘失,變成廢人了。”
“怪不得歸元山的長老們直接放棄他了。”
“嘖嘖,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最主要的是,他不該陷害水月派的小師叔,青衣師祖那般護短,斷然不會放過他。”
“噓,小聲點,莫要妄議元嬰師祖。”
紛紛擾擾間,葉茶已經押著虞萬和顧清非來到了天雷峰。
引雷台就在天雷峰的峰頂。
那是一處自然形成的圓石台,光滑圓潤,泛著淡淡的光澤,似是被天然打磨出的玉石。
葉茶的遁光落在了引雷台旁,他飛劍上所站之人正是顧清非和虞萬。
此時的虞萬臉色無比蒼白,望著引雷台的目光也充滿了恐懼 。反觀顧清非則平靜了許多,他淡淡地看了引雷台一眼,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
“二位,開始吧。”葉茶開口了,倒沒有什麼以權壓人的語氣,還算客氣。
虞萬臉色更白了幾分:“師、師叔,在引雷台活下來的可能大嗎?”
“命由天定,這都取決於天道。”葉茶回答得很官方。
“我先來吧。”顧清非突然道。
他這般模樣倒是讓葉茶頗為意外。
周圍看熱鬨的修士們忍不住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顧清非怕是瘋了吧,居然急著去送死。”
“......唉,天之驕子落到這個地步,是個人都受不了吧,畢竟修真之人又不是真的神仙。”
葉茶道:“好,既然顧師侄自告奮勇,那便從你開始吧。”
顧清非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引雷台上,也不知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似乎輕輕歎了口氣。
在眾人的目光下,白衣少年緩步走向了引雷台,輕風拂起他耳旁的發絲,鼓動的衣袖顯出一絲決絕。
當他的步子落在引雷台上時,雷聲猛地變大,雲層裡仿佛藏著一麵鼓,被打得隆隆作響。
顧清非抬頭向上望去,厚實的烏雲裡又粗大的金色電弧激烈的跳動著。
某種令人敬畏的壓迫感迅速地聚集了起來,那雲層裡宛如藏了一隻巨大的眼睛,怒睜著、圓瞪著、俯視著眾生。
在場的修士都感覺到了這恐怖的壓迫感,不再有人感小聲的議論,生怕在這可怕的天威之下露出些破綻,被老天爺給懲罰了去。
金色的電弧在雲層裡翻滾著聚合在了一起,死盯著引雷台上的少年,張著巨嘴猛地撲了下來。
“滋滋”的聲響伴隨著劇烈的焦糊味,撲麵而來。
顧清非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拳頭也不自覺握緊了。
熾焰的聲音在他腦海內響起了:“小子,注意了!”
聲音有些緊繃,顧清非能感覺出來,這古魔對天雷也是畏懼的。
魔族怕雷係攻擊,這是常識。
都說這引雷台代表了天道的意誌,他活了這十幾年,從未做過什麼虧心事,他不信自己是短命之人,他不信老天真的不放過他。
金色巨蛇瞬間逼近,顧清非的牙齒咬緊了。
下一刻,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一道紫色的纖細身影突然從斜旁飛出,擋在了他身前。
那身影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裡“唰”地撐開了一把油紙傘,毫不猶豫地向那金色電弧擋去。
油紙傘上迅速泛起了瑩白的光芒,但這光芒隻閃爍了幾下便被雷霆之劍狠狠咬碎了,化作漫天斑駁的靈光。
少女神情分外凝重,她迅又快速地從袖中祭出一麵翠色小盾,那盾牌在她身前迅速放大,試圖擋住可怕的電弧。
可是在天威之下,這盾牌也不過是支撐了數息,便如之前的油紙傘一般潰散成了點點靈光。
金色電弧並沒有被削弱,反倒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大嘴一張,帶著怒氣咬向了少女。
電弧瞬間將少女整個的包裹了進去,咀嚼、吞噬。
少女被這力量壓迫得跪倒在了地上,她身上泛起了一層淡紫色的光芒,她這衣衫竟也是防禦法寶。
但這紫光也隻撐了片刻便徹底潰散了,金色的雷刀狠狠地割在了少女的身上。
鮮血從她口鼻中湧了出來,她卻依舊穩穩地擋在顧清非身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打算。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在場眾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顧清非的臉色變得非常蒼白,望向身前的少女時,他眼底充溢著滿滿的不可思議,還有......驚恐。
她怎麼會來這兒?她竟然會來這?她竟然來救他了。
一旁的葉茶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李觀妙怎麼就突然衝出來了?!那可是青衣女君的徒弟,誰不知道青衣女君是最護短的,這次天罰還是他在監察,要是李觀妙真有個三長兩短的,青衣女君很可能真的會neng死他。
這般想著,葉茶已經祭出飛劍準備去救人了。
正在這時,一道青色的遁光劃過天際,迅速擊射而來。
那遁光極快,眨眼間就到了眼前,那是在場眾修士從來沒見過的速度。
那是元嬰修士的遁光才有的速度。
葉茶看到這遁光時,苦笑著鬆了口氣。
青衣女君來了,李觀妙死不了了。
遁光消散,一名身著翠綠衣裙的女子顯出身影,女子栗色的長發挽成飛天鬢,鬢上簪著一朵珠花,麵上蒙著水綠色的麵紗,額間點著朱紅色的朱砂,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出塵絕豔的氣質,宛如天神下凡。
此時天雷鋒上看熱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煉氣期修士,許多人並沒見過青衣女君,如今乍一看到,好些人一時都看呆了,回過神時,他們又迅速收回了視線,低下頭來,心裡默默捏了把冷汗,希望青衣前輩千萬不要怪罪下來。
綠衫女子迅速出現在了李觀妙身旁,拽著她的肩膀就將她從金色電弧中拖了出來。
電弧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憤怒地朝著青衣女君撲了過去。
女子冷冷一笑,手掌一抬,掌心泛出了水綠色的螢光,她猛地抓住了金色電弧,狠狠往外一扯。
金色電弧也不甘示弱,掙紮著、震顫著想從青衣女君的手裡逃脫出去。
青衣女君一手托著李觀妙,一手拽著電弧,整個人迅速騰空,拽著電弧的那隻胳膊猛然掄了一圈,非常暴力地將電弧砸在了地麵上。
人群呼啦啦地散出了一個大圈,生怕被這可怕的威力波及到。
金色電弧在青衣女君的威迫下像一條可憐的小蛇在地上扭動了幾下,還不等它重新飛起來,青衣女君已經從天而降一腳踩了上去。
她一隻腳踏在電弧身上,一手捏住電弧的一截,一用力。
“嗞啦”一聲,電弧被撕碎了,碎掉的那截電弧在青衣女君的掌心跳動著發出一聲悲鳴便徹底潰散了。
青衣女君的神色非常冷峻,動作間,發絲飛舞,衣裙鼓動,這般暴力的行徑,被她做出來,卻像在天空中舞蹈一般,有一種彆樣的美感。
看到這一幕的眾修士們都驚呆了。
這可是手撕電弧啊!這都能撕!?這都敢撕!?
眾人很快想起了青衣女君在修真界的赫赫威名。不愧是雲中大陸數一數二的女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