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當時就是說自己還有事情要掃尾,所以一直沒有來醫院。今天是打算說要真的離開學園都市了,最後來看看他們就走。
見太宰治看過來,冥土醫生說道:“就是,你會繼續當他們的監護……或者是研究員什麼的嗎?”
太宰治有點失笑了,他就是半桶水,哪懂什麼研究,說道:“大概就是今天最後看看他們,然後就……”
冥土醫生也知道太宰治話語後麵的意思是什麼,畢竟太宰治和他們也沒有多少交集和聯係。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太宰治願意幫他們是好心,但是這絕對不是義務或者責任。
然而在離開冥土醫生的辦公室之前,太宰治停了一下腳步,轉頭問道:“醫生,如果人突然感到心悸,需要理會嗎?就是那種心臟倏然收縮了一下。”
“偶然出現的話?大概是飲食和藥物的問題,或者是你沒有休息好?”冥土醫生看著太宰治的神色不太對勁,說道,“你沒事吧?好像臉色有點不好看。”
“沒事,就是莫名的。”太宰治抓了抓胸口的衣服,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著一樣,但臉上依舊擺出微笑的神情,說道,“人不是說遇到不好的預感的時候,也會覺得怪怪的嗎?”
“怎麼了嗎?”冥土追魂不太理解,“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嗎?”
複製人們不需要擔心了。
現在受到保護,壽命也會有藥物延長,之後應該會有更好的未來的。
“嗯,對。”
對,隻要他不管,就到此為止就好了,就到此結束了。
這麼想著的太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找他們了。否則,就光按照5號那種小孩子的性格,估計離開都是一件折騰的事情。
然而在經過庭院綠地的時候,太宰治還是遇到了複製人們。其他幾人都沒有動,隻有穿著病服的5號扯著留長發的「1」號,一路追著窗戶內太宰治的步伐。
想假裝看不見也不行。
太宰治不得不停下腳步,打開窗戶問道:“怎麼了嗎?”
“他們說,我們從今以後獲得自由了,還有,大庭先生也走了……”
5號沒有習慣問問題。
在他的餘音裡,太宰覺得其實他想問自己一些問題,比如說「他們以後會去哪裡」,「以後會做什麼?」或者「大庭先生,以後要去哪裡?」「會再見麵之類的嗎?」等等。
無論哪個問題,太宰不知道怎麼回答。
而且,他也不可能會帶著他們的。
但是,太宰哄人還是會的。
太宰看著5號呆呆的臉,笑著說道:“對。以後應該不會見麵了。因為你們會去更好的地方,遇到更好的人,做更棒的事情。”
“……”
太宰看不出5號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也沒有說什麼。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不過一會兒,5號突然間將一隻握成拳頭的手伸到太宰治麵前,像是要給他什麼。
“怎麼了?”
太宰治伸手接住,原來裡麵是一隻折好的白色紙鶴。
“禮物嗎?”
果然跟個小孩子一樣。
5號說道:“大庭先生,對不起。”
“嗯,對不起什麼?”太宰治想笑,是因為紙鶴折得太醜了嗎?還是想說,給自己添加了很多麻煩。
“就是——”5號思索了一下,一板一眼地說道,“不是說人會因為抱歉而難過嗎?所以,我在想,人也會因為難過而感到對不起。然後,我就想對你說對不起。”
為什麼自己難過,要對彆人說對不起呢……?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回來,聲音無意識地安靜了許多:“你懂,「難過」是什麼感覺嗎?”
“就是人還活著,心在身體裡麵死掉的感覺。”
“……5號,你懂什麼是心嗎?”
“人和其他脊椎動物體內可以推動血液循環的器官。也有人說,這是用來思考和想念的器官,但是他們應該搞錯了,應該是大腦。”
“你知道什麼是「想」嗎?”
“就是看著大庭先生走的時候,腳步會自己動;就是看著護士折紙鶴,會模仿她的動作一起學;看到有不好的人過來找1號,我會說我就是1號。”
“5號……”太宰治覺得心口湧動著複雜而又阻滯的情緒,讓他的語氣無法變得輕快,隻是緩和又內斂著,“你真的懂得很多,而你會懂越來越多的東西的。那是你們1號永遠學不會的東西。因為,你要比他更聰明。”
5號聽著,卻很快就否定道:“1號永遠是最厲害的,我還要和他學很多東西。我一直都在學他,我希望和他一樣。”表情有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5號,”太宰治攥緊手中的紙鶴,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1號去哪裡嗎?”
他們說的1號一直都是綾小路清隆——那個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
“我不能告訴你。”
“如果我說,他現在在做可能會害死你們的事情呢?”
5號不假思索地說道:“好。”
“……”
“如果1號說要害死我們,我會說好,隻要他需要的話。”
5號目光明澈,注視著太宰的鳶眸毫不退縮。
複製人懂什麼是「難過」,懂什麼是「抱歉」,懂什麼是「心」,懂什麼是「想」,也懂「什麼都知道,卻依舊義無反顧的理由」。
為什麼綾小路清隆卻什麼都不懂呢?
“大庭先生,在分彆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5號身子探過窗戶,就像是不想要被人知道這個問題問得有多蠢一樣,拉著太宰治的胳膊,附在他耳邊輕聲言語。
“大庭先生……
我不知道「人」活著是什麼的感覺。
你可以告訴我嗎?
這樣,我也可以告訴1號。
這樣……我就變得對他來說,會更有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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