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柏過去反反複複調動俞陸的情緒,甚至故意正色詢問他有沒有喜歡自己,也並不全是因為想捉弄他。
那是十一年時間裡,他無數次動心,又因為劇情無數次被迫將心動壓回,往返之間的小小不甘心。
即便知道有主角受,也還是忍不住在他沒有登場以前,偷偷地想去確認如果沒有劇情影響的話,俞陸會不會喜歡自己。而那些荒唐的表演方式更是早就半真半假,否則他沒有道理不去用更快捷的方法。
江柏的第一場演出全世界都看見了。
可他隻邀請了俞陸一個人。
他知道俞陸探究了他很長時間,所以他的邀請,就是想把自己給俞陸看。如果那個時候他真的死了,他是想給俞陸一個答複的,他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也覺得俞陸能聽懂。
江柏把腦袋埋進枕頭裡。
他在小組表演的時候,動心過想要留下,他在林星童說要長到十四歲要他教的時候,也動心過想留下,還有老太太,劉叔。
但這些都隻是讓他動心,並不是**那麼強烈的本質。
他總克製不住地想去接近俞陸才是根本。
朋友回去可以重新交,老人也是一樣,老方對他的疼愛不會比俞老太太少,但俞陸這樣的人還能碰見嗎?
兩個那麼相似的破人,靠在一起之後,俞陸慢慢複健,江柏也漸漸汲取勇氣打破束縛,他們過去十一年做的事好像是毫不相乾的兩條線,但彼此其實一直都在對方身邊,重要的場合相互從未缺席。
如今一旦回去,直接缺席到永久。
這才是江柏最大的不舍。
他是看著俞陸一點點按自己所想建立起環宇的,他很羨慕,但並不嫉妒,隻是也想讓俞陸見證自己走出去的樣子。
江柏在枕頭裡悶了很長時間,長到999都以為他睡著了,長到臥室裡的門突然被人輕輕由外打開。
光線照入,輪椅平緩又安靜地滑到了床邊。
俞陸的視線落在江柏身上,他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落下手,緩慢地在江柏趴著的後腦上摸了摸。而在江柏的臉突然從枕頭上轉過去看他時,俞陸僵硬了一秒,但緊接著還是落下了手,在他臉頰上輕輕蹭了蹭。
這人手很糙,被他碰臉並不舒服。
但江柏卻無意掙開,隻故意說:“我回去之後男朋友的姓氏都想好了。”
俞陸眸光斂下,看著他,聲音很輕:“姓什麼?”
這接話接得有點出人意料,江柏卡了一下才隨口說:“……李?”
俞陸伸手替他把臉邊被壓亂的頭發捋順:“他多高?”
他不按套路出牌,江柏也不甘示弱,當真想了想:“比我高一點吧。”
“準備讓他陪你複健?”
“對。”
“所以他會碰你。”
“肯定啊。”江柏一邊說,一邊用那雙漂亮的眼睛注視著俞陸,大有“我看你能玩什麼花樣”的意思在裡邊。
俞陸顯然接收到了,他眉眼低垂,用那隻一點也不舒服的手順下摸到了江柏後頸:“我在試你說到什麼時候我會接受不了。”
江柏眨眨眼:“所以到這你就受不了了?”
就?
俞陸偏了偏頭,手從他後頸向前,又輕輕碰了碰江柏的喉結:“不,兩個小時前就接受不了。”
江柏理解了一下,身體往被子裡一縮,不給人看下半張臉。
“我對你沒有特彆好,何必冒這麼大險?”俞陸手被他這個動作擋回,也不掀,隻輕歎說。
十一年那麼漫長,這期間無論江柏怎麼胡鬨,哪怕半夜來折騰自己,俞陸也不會真的對他冷臉,甚至永遠會在家裡給他留一扇門。他原以為這樣的耐心已經足夠,但真正了解江柏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以後,才知道他給的遠遠不夠。
江柏蹙眉,下意識道:“係統是我自己的事,你當時又不知道,而且我主要是因為老太太和劉叔還有童童才想留下的。”
俞陸停頓兩秒,並不反駁,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想過了,車禍存活確實蹊蹺,但我也確實不可能喜歡彆人,永遠。我對其他人沒有反應。”
他聲音很沉,也很好聽,在暗色的房間下像是電流,一點點麻痹江柏的皮膚,被他碰過的地方反應更是劇烈。
第一次聽見他說這樣的話,江柏把臉往枕頭裡藏。
“一半對一半,你確定想賭嗎?”俞陸輕聲:“我可能不是一個特彆好的選擇。”
他對江柏的理解和諒解都不夠多,腿也不行,雖然恢複概率很大,但未來換季反應必然避免不了,選他江柏其實很吃虧。
江柏能聽出俞陸的言下之意。
這人在其他時候還好,在他麵前好像總是對腿的事情介意得不得了。
可這件事在江柏麵前從來就不是個問題。
他被俞陸碰得發熱,腦海中想了一些安慰的話,特彆符合眼下溫和的場景。但想想又覺得不夠湊效,所以最後還是選了個簡單粗暴的,悠悠晃尾巴道:“那我和我姓李的男朋友聊聊?”
俞陸眼睛一動,最後露出了一個堪稱涼薄的表情:“不行。”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