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 冠禮所有的流程都記住了嗎?”茗空手上拿著更換的朱色采衣, 有些擔憂地問。@無限好文:儘在
今日冠禮之事重大, 若是出了半點差池,怕都會讓人看了笑話去。
“記得。初加巾,次加帽,三加襆頭,乃醮,賓字冠者,最後我隻要在更衣處候著便可。”少年將采衣接過,便自己穿戴起來。
“小少爺,真是聰慧,過目不忘的本事和大少爺一模一樣。”茗空愣了愣,剛剛少年說話的樣子簡直和邵和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小少爺,還是我來吧。”
回過神來, 茗空連忙走到前麵幫邵白穿戴起來。
“小少爺,長高了不少。”茗空笑道。
邵白摸了摸鼻子, “可我覺得還是太矮了。”
邵白並不滿意自己的身高, 他現在的高度連楚師兄的肩膀都夠不到,就是與他上輩子的身體比起來也差了不少。
“彆心急,小少爺還是長個子的時候, 等到明年怕又要往上竄不少呢!”見少年有些沮喪的模樣, 茗空連忙安慰道。
他一邊說著, 一邊讓邵白坐在銅鏡前, 拿起梳子梳理起少年的黑發, 兩條朱紅色錦絛繞在茗空的手上。
“小少爺,這幅模樣真是討人喜愛,就和天上下凡的散財童子似的。”過了一會兒,茗空忽然笑了起來。
邵白抬起頭,望著銅鏡裡自己的模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知何時,他的頭發被茗空梳成了兩個環形的發髻,一左一右搭在他的頭頂兩側。
這不是……小孩子才梳地發式嗎?
“這也太……”邵白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銅鏡,臉上不由臊得慌,心裡有些羞恥。
“太可愛了?”茗空笑嘻嘻得說道。
“不是,太傻了。”邵白搖了搖頭,伸手就想扯掉,結果被茗空攔了下來。
“小少爺,小少爺,這是冠禮冠者固定的發式,您把這拆了我等會還得再梳一次。”茗空說,“還請小少爺忍忍。”
為了冠禮,邵白的手停了下來,隨後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當——當——當——
厚重的鐘聲從宗廟處傳來,濃烈的莊嚴感撲麵而來,此時宗廟東階西階的正賓位都已經座無虛席了。
冠禮開始。
邵白按照規矩出房立於席位右側,因為麵向席位,他可以看清坐在下方賓位上一張張的人臉。
那些人他都不曾見過。
邵白能感覺到那些人打量他的目光,祝福的麵容下藏著探究的冰冷,似乎在估量著他的價值。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畢福。”讚者肅穆的聲音在整個宗廟裡回響。
邵白抬眼,隻見邵和玉與托著冠笄的執事者向他走來。
“兄長。”邵白行了一禮,接著跪在了地上。
邵和玉微微頷首,執起冠巾戴在了少年的頭上。
邵白起身。
隨後邵和玉依序為他加帽,服皂衫革帶,係鞋,全程邵和玉的動作都流暢優美,沒有任何多餘的一個動作。
依舊完美的不像真人。
大概除了邵白和幾個親近的小廝,底下的所有的賓客都猜不到這個一絲不苟的男人已經兩天沒有躺下歇息了。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謹爾威儀,淑順爾德,眉壽永年,享受胡福。”在讚者的高亢的聲音下,邵白退進東房,茗空很快就為他脫去身上的采衣,換上經過邵夫人精心挑選的深衣,加上大帶,邵白便又再次出來向南站定。
這一站,便是要等不短的時間,讚者還在繼續高唱讚詞。
其實,邵白極其不喜這種冗長拖遝的儀式,上輩子的時候他曾以帝師的身份受過很多邀請,頭一次好像是參加了暹羅皇朝什麼公主的生辰。
他一個人坐在高高的位置上看著下麵的人一會站起一會跪拜,隻覺得好生無趣,從此對這種慶典儀式敬而遠之。
然而這次倒有點不一樣,雖然下麵坐著的人不見得都是真心為他祝福的,但至少有人是一片誠心待他的。
他不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最重要的是這場冠禮是他的兄長精心安排的。
一切都很好。
就是如果楚師兄能來的話,——
邵白在心裡沮喪地歎了口氣。
“旨酒既清,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邵白正了正神色,走向正堂中間,望著執事遞來的酒盞一時有些猶豫。
乃醮,是冠禮中必要的一個內容,是要喝祭酒的。此時,所有人都看著他,迫於形勢,邵白隻有接過那酒盞。
邵白沒有忘記自己喝了桂花酒釀圓子鬨出來的笑話,他望著那盞裡清澈的酒水蹙起了眉。
可若是不喝——
斟酌再三,邵白還是將那杯祭酒一飲而儘了。
一股熱意沿著喉嚨緩緩下淌,辛辣的酒水讓邵白有些不能適應,他的身體裡好像升起了一堆篝火,烘著他的五臟六腑。
頭略微有些昏昏的感覺。
“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讚者的聲音變得有些朦朧的感覺,但邵白還是能分辨出對方在說些什麼。
賓字冠者,冠禮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關頭,他隻要再撐一會兒就行了。
邵和玉望著腳下有些虛浮的少年,不免有些擔心,他知少年不擅飲酒,但喝祭酒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隻能暫且委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