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幕讓凜冬冰原的戰場變得更加複雜, 楚天澤還沒有看清半掩在冰海之中的怪物的全貌。
他甚至不確定眼下露出的像小山一樣的部分到底有沒有這龐然大物整體的一半。
毫無疑問, 就是這恐怖的體型, 也能想到這隻從沉睡中蘇醒的冰晶獸王絕對是極不好對付的。
而此時正在浮冰上與它對峙的男人甚至還沒有它的半睜的眼珠來得大。
於冰晶獸王來說,男人的身型和螻蟻沒有什麼區彆,這種渺小的生物隻配成為它憤怒之中的犧牲品。
轟隆隆——轟隆隆——
楚天澤抬起手臂,空中的黑雲已經渾然而成, 滾滾雷蛇在空中翻騰, 撕裂著這深沉陰鬱的天色。
在強**力的催動下, 法紋發散出淡淡的金光,宛如金色的細蛇纏繞在那男人裸露的肌膚上。
此時的楚天澤就像這昏昏天地間唯一的紫微垣,化身為這黑夜裡唯一的光點。
在這個世界, 越多越繁複的法紋是天資越卓越的象征, 而像楚天澤這種幾乎覆蓋了全部軀乾的法紋簡直是前所未見。
這些細碎的法紋之中蘊藏著多麼恐怖的力量已經不是能靠經驗去想象的了。
這算是楚天澤的一個秘密, 他從不輕易顯露自己的法紋。
而且他曾經無比憎惡這些代表力量的花紋, 這些花紋在他看來簡直像詛咒一樣纏繞在他身上, 擺脫不掉。
他甚至一度將其視為自己悲慘不公對待的開始。
直到現在,雖然他已經將過往看淡, 不再自我厭棄, 但對於這些法紋他依舊不想多看一眼。
對自己天賦的厭惡已經深深紮根在他的心裡。
無法拔除。
“真他媽的煩!”淡紅色的眸子微微充血,楚天澤怒目仇視著麵前碩大無朋的海中巨獸, 手猛得捏緊。
神浪狂飆,奔騰觸裂, 轟雷沃日。
在黑雲中孕育已久的驚雷如狂矢一般以各個角度猛刺在冰晶獸王的身上, 每一下的擊中都在那厚實的鱗甲上爆炸出耀眼的閃光。
轟!轟!轟!轟!轟!轟!
驅雷掣電。
這場怒火發泄遠沒有這麼快的結束, 連綿不絕的雷暴攻勢一下一下地砸在那龐大的身軀下,轟出濃濃的煙霧。
冰晶獸王大而無當的身軀自然無法做到靈活的躲避,隻能成為巨大的靶子一般承受這天降之怒。
嗡嗡嗡嗡——
大概是被這些雷電刺痛,慘痛的悲鳴再次響起,和之前不同,悲鳴比之前更加刺耳、響亮,宛如陰間的嘶嚎,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該死的聲音。”楚天澤堵住耳朵,這牙酸的聲音讓密密麻麻的雷電攻勢不得不終止。
冰晶獸王撕心裂肺的悲鳴顯然沒有表麵那般簡單,反而更像一種精神腐蝕錯亂著獵物的意識。
此時,它已從雷電的麻痹之中緩解過來,開始起它的報複。
轟隆隆——
龐大的身軀開始在海水裡瘋狂的肆虐,恐怖的百尺巨浪像瘋狗般咆哮著而來。
這龐然大物其實並不聰明,因為年複一年的沉睡,它不像飛翼黑艮豺或是古墓一樣,有著不亞於人類的靈智。
自身有著逼近玄黃級的法力,卻根本不會使用,思考猶如稚童。
它現在看似悲憤,其實它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在為什麼悲憤。
他的舉動更像是突然被同類拋棄的孩子,不知所措,隻有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痛哭流涕。
楚天澤自然不可能真的將這怪物當作巨嬰對待,這種體積的撒潑輕而易舉就能要了成千上萬人的命。
男人不斷使用著縮地訣躲避著暴虐的風浪。
冰原終究是冰晶獸王的天下,它甚至不用親自出手,隻要將這裡攪和著天昏地暗,楚天澤便很難找到反擊的機會。
楚天澤實在是太過被動,再任由對方這樣下去,他接下來怕是連落腳的冰麵都沒有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情況比楚天澤想得還要糟糕。
啪啪啪啪
天空下起雨來了。
凜冬的雨自然和六海州界的雨大不相同,在這樣極冷的氣候裡,等點點細雨落下時,早就變成刺人的冰渣子。
這點疼痛對皮甲厚實的冰晶獸王不算什麼,但對楚天澤來說又是另一重麻煩。
情況慢慢成了一邊倒的局麵。
楚天澤立在一塊浮冰上,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的法力已經用去不少,但對這怪物的傷害卻實在有限。
以他現在這樣的狀況要殺死對方根本是不可能的。
其實他做得已經夠了,為連朋友都算不上的百裡水月戰到這個程度可以說是仁至義儘了。
於他而言,他現在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保全自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