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寅時, 平躺在軟榻上的少年便睜開了眼睛。
好渴。
邵白晃晃悠悠地坐了起來,他整個人還沒有從醉酒後的疲憊中完全清醒過來。
迷迷糊糊地想下床找點水喝, 而當他的腳觸碰到冰涼的地麵時,邵白倏地清醒了過來。
這裡是哪?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順著喉管往下, 邵白需要冷靜下。
推開花式複雜的木門, 望著外麵一層層宮牆,淡忘的記憶慢慢湧現了回來。
沒錯, 他現在應該還是在天隱的皇宮裡。
一切的開始似乎是明蒼太子讓他喝了幾杯酒, 因為不勝酒力他很快就撐不住了,明蒼太子便讓侍從將他送回這裡休息。
接著他似乎甩開了侍從,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楚師兄和好了。
再然後——
少年淡定的麵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清瘦的身軀刷的一下蹲在了地上, 兩隻手尷尬地捂住了自己的發熱的麵龐。
“一定是弄錯了。”少年輕聲說著, 手緩緩摸向自己的胸膛,像是在安慰著自己狂亂不止的心跳。
“都是我的錯,喝醉了之後,我竟然對楚師兄做了那種事。”邵白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淡淡的刺痛傳進了他的神經。
他的嘴唇又些微腫。
這大概是楚師兄反抗的時候, 留下的痕跡吧,邵白想著。
不知不覺間腦海裡又浮現出自己湊近親吻男人的畫麵,邵白闔上眸子, 他頭一次明白了想找個地洞躲起來的滋味。
他怎麼能對楚師兄乾出這種孟浪輕浮的事, 就算神誌不清也是不應該的。
楚師兄一定又被他這番舉動氣壞了吧。
邵白站了起來, 輕輕吐了一口氣,有些呆愣地望著頭上的那彎彎的月亮。
夜色正深,離太陽升起還有不短的時候,可此時的邵白現在已經很難再有睡意了。
他在想這次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求得楚師兄的原諒呢?
邵白揉了揉自己還有些發脹的腦袋,可能是有了逃避事實的情緒,再往後發生的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然而這些對於邵白來說都不重要了。
還有什麼會比自己不小心褻瀆了楚師兄更恐怖的事呢!
“哎。”
有些焦慮,少年心慌慌地四處走著,一路上唉聲歎氣不止。
想到自己對楚師兄做了這樣的事,楚師兄非但沒有出手揍他,還將他帶回屋裡休息,愈想邵白心裡的罪惡感便愈深。
這種行為很奇怪吧,在邵白的意識裡隻有男女間才會做出這樣親密的事情。
他倒是不怕被人說三道四。
他隻怕楚師兄因此而遠離避諱自己。
光是想到對方冷漠厭惡的眼神,邵白心裡便像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就在這心煩意亂之時,一股淡淡的輕甜香湧入邵白的鼻子裡。
“明豔公主?”邵白尋香望去,便見一披頭散發的少女站在不遠處。若非能感覺到他人氣息,邵白還不能馬上認出對方的身份。
少女似是聽到邵白的聲音,轉過身來點點頭,微微行禮。
“這個時辰公主殿下在這裡做什麼呢?”邵白整理好思緒走近兩步問。
“在看花。”輕飄飄的聲音傳進邵白的耳朵裡,甚至聽不出性彆。
少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並沒有開口,剛剛的聲音不過是傳音術罷了。
邵白沒露出奇怪的神色,在清虛宗的時候,對方也是這般與他交流的。
他順著少女的眼神望去,隻見一叢花草裡開了不少白色的花朵。
“不知這是什麼花?”邵白有些好奇,麵前的這幾朵花看上去潔白清新,是他不曾見過的。
“‘靜態雪花堪比潔,幽香蓮葉與同清’,是曇花。”和白日見到的時候不同,此時少女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青蔥般的指頭在花莖處輕輕拂過。
“是‘曇花一現’的那個曇花嗎?”邵白有些驚訝,都說優曇花好不輕開,他還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能目睹到這樣的景色。
“嗯,是的。”
“這些曇花是明豔公主養得嗎?”邵白問。
明豔搖了搖頭,“無意發現的,感覺今晚它們會開,便出來看看。”
“看來明豔公主是愛花之人。”邵白說,“難怪對花草植物都極為上心。”
“我不喜歡花。”
邵白愣了愣,“公主不喜歡花草?”
“不是喜歡,是可憐。”少女的眸子微微沉下,“我和它們的命運大抵是一樣的。”
這實在是無稽之談,身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卻和著連靈智都沒有的花草同病相憐。
邵白聽不明白,明豔的話是他不能理解的。
“邵公子,對不起。”
“公主為何突然道歉?”邵白問。
“婚約的事對不起。”少女的唇微微抿緊。
“這件事已經過去,公主不用放在心上。”說道這裡,邵白也有些尷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其實邵白有點慶幸,還好知道婚約之事時候他已被退婚,若是沒有,他隻會覺得更加難辦。
因為他知道明豔公主不是他想相伴一生的人。
明豔微微點頭,“不過最近父皇似乎又有了將我許配給邵公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