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白沒有想到自己抓住的這個野人竟然會是個熟人。
百裡寒,百裡水月的弟弟,或許是下一任狼王部落的族長。
望著那張臟兮兮的臉,邵白一時有些發懵。
原來在這新陽山占山為王的野人竟然是從凜冬冰原逃出來的狼王部落嗎?
“該死,放開小爺!”趁著邵白思索的空當,蹲在押車上的少年猛的掙開了邵白的手,接著便一溜煙的逃竄離開了。
“可惡!怎麼會在這個地方碰見他!”寒在樹林裡快速奔跑,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忍不住回頭去看那白色的身影。
跑了好久,直到他確定將人完全甩開後,寒才停下了腳步,手扶著樹乾,喘起了粗氣。
真的是見了鬼了!
寒的心裡忍不住罵道,他要早知道會碰上這種事,今日說什麼便也不會出手了。
三重下界那麼大,他是真沒想自己竟然還能見到那個人。
“你為何見到我就跑?”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從寒的身後響起。
“誰跑了!”聽到聲音,寒垂著頭下意識反駁道。
“你為何要在這裡扮作野人?”
“誰扮作野人了!我這是……”說到一半,寒這才回過神來,倏地扭過頭,看見那一襲白衣,連忙往後退了一大步。
他指著少年,神情很是愕然。
“你、你怎麼追上來的?”
“我自然是一路跟著你來的。”邵白氣息平穩地站在那裡,他見寒像是被嚇到了,便出言安慰,“你彆怕,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我才沒有怕你。”寒愣了愣,隨後有些無措地將眼神撇開。
邵白打量著寒的打扮,目光沉了沉,開口問道:“你們現在是住在這新陽山上了嗎?為什麼做起劫鏢這麼危險的事了?”
邵白頓了頓說,“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我們、我們過得好著呢!”寒有些小孩子脾氣,乾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沒有遇到什麼麻煩!至於劫鏢也不過是我一個人乾出來的事,和部落裡的人沒有關係。”
寒的語氣太過強烈,反而一聽便知是在說謊。
自他們分彆後,狼王部落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望著有些倔強的少年,邵白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走了到了對方的麵前蹲了下來。
“寒,你能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嗎?”
“你想乾什麼?”寒抬起頭來,目光帶了些戒備。
“上次一彆,已經好久沒見了。”邵白緩緩說,“之前在凜冬的時候,我很感激你們的照顧,所以我想看看你們過得怎麼樣?可以嗎?”
邵白說得真誠,饒是寒聽得也有些動容,不好再拒絕。
“我帶你回去,你不會打什麼壞主意吧?”
“什麼壞主意?”邵白不由愣了愣,他不知道寒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哼!外麵有壞心思的人太多了!小爺再也不會輕易上當了!”寒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之前有被人騙過?”邵白問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彆問了!”寒黑著臉大步向叢林裡走去,顯然他不想再去提起那件讓他丟臉的事。
兩個人在山上兜兜轉轉走了一會兒,很快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前,寒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那個……等會到部落裡,你能不能不要告訴他們我……”寒的表情有些難堪,說起話來也支支吾吾的,“我……去劫你的貨物。”
“我其實不是故意去接你的東西的,我以為那是天隱的貨物,所以……”
“寒?是你嗎?你站在那發什麼愣!”寒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大叔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來。
“安洛達,是我,我帶了個人回來。”寒大聲回應道。
“帶了人?寒你怎麼又不聽話?雪刺不是說了,不可以隨便帶外人回來的嗎?”安洛達大叔不由愣了愣,他抬起頭張望了一番隻覺得寒身後的那個少年十分的眼熟。
“是這個人自己要跟上來的。”寒聳了聳肩,臉上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小聲嘀咕,“雪刺才不會說我,這個人他自己都想見呢。”
“安洛達,雪刺他人呢?”寒張望了一下問。
“這個點雪刺當然是帶著人出去狩獵了。”安洛達大聲喊道,“應該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寒點點頭,接著便將目光投向了邵白,“雪刺他還沒回來,要不你在山洞裡等他吧。”
邵白點點頭,一路上他都在默默觀察著這附近的一切。
熟悉的分工,熟悉的擺放,熟悉的作息……
看來凜冬人的生活方式似乎和以前沒有任何的變化,和當初在冰原他見到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你坐在這等一會兒吧。”將邵白帶到一個火堆邊,寒便準備離開了,“我今天的木柴還沒有收集完。”
邵白點點頭,示意他自己一人呆在這裡沒事。
很快這乾燥的山洞邊隻剩他一個人了,偶爾能聽見一些從外麵傳來的談話聲。
邵白並沒有在這裡等上很久,大概隻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便在山洞裡響了起來。
“清……疏”男人沉悶的聲音裡不由帶了點驚訝。
聽見有人喊自己,邵白站起身來,他望著高大的男人微微笑了,“雪刺,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那雙冷冽的眸子裡有什麼東西在翻騰著。
“雪刺?”
聽到少年喚他的聲音,雪刺猛得回過神來。
他連忙轉過身去,接著便抬起手背在自己的臉上隨便抹了抹,他才從外麵狩獵回來,身上還沾了不少獵物的血跡,想來看起來肯定狼狽。
都怪他太心急了。
一聽說少年來到這裡的消息,便忍不住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然而一見上麵,心裡便又開始後悔不已了。
他至少應該稍微收拾下自己的,雪刺有些懊惱地想。
明明這麼久沒見,他應該在少年的麵前表現得更完美一些的。
“雪刺,你怎麼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嗎?”邵白看男人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以為是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不是的,沒有這回事。”雪刺身上有些不自在,他繃著臉,目光也不敢落在那清瘦的身影上,“清疏,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因為我路過新陽山,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寒。知道你們就在這附近後,便跟著寒一道來看看你們。”邵白說道。
“你在路上碰到了寒?”聽到這雪刺不由蹙了蹙眉,“他是不是給你添了什麼麻煩了?”
“沒有,沒有,隻是剛好碰見了。”邵白揮了揮手,他沒想到雪刺如此敏銳,連忙將話題岔開,“雪刺,現在你和族人們都住在這新陽山上了嗎?”
“嗯,是的。”雪刺點點頭,“我們換了很多住處,最後發現還是這樣的生活更適合我們。”
似乎是看出邵白的疑惑,雪刺解釋起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嘗試融入進鄉鎮村舍,或是做些生意什麼的,但這對我們凜冬人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我們的族人性子直率單純,脾氣又格外火爆,和六海、天隱的人都不怎麼相處的來,常常會引發一些矛盾。而且我們在哪都屬於外來人,族人們在外麵謀生也或多或少受到排擠,所以我們便乾脆找了處僻靜的地方自給自足了。”雪刺不由歎了口氣,可見安穩部落花費了他很多的心神,這一年應是過得十分辛苦的。
“原來是這樣。”邵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雪刺三言兩語講講,他就發現事情比他想得要複雜得多。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雖然一開始艱難了些,但是到了這裡後部落裡的日子也算安穩了下來。”雪刺的語氣放鬆了很多,走到一邊倒起了涼水,“清疏,你不用為我們擔心,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
邵白點點頭,接過雪刺遞來的木杯。
“既然今日你好不容易來這一趟,不如你便在這多玩一會兒吧。”雪刺望著少年,語氣溫柔,“留下吃個飯也行,我也好敬地主之誼。”
“好,如此便麻煩了。”邵白沒有推辭,跟在雪刺身後參觀起凜冬人現在的住所。
總得來說,雪刺他們都是依附著這個天然的巨大石洞生活,雖然還算各處擺放都算整潔有序,但到底還是太過簡陋了。
在路上,邵白還能看見一些躺在草堆上神色痛苦的凜冬人。
“他們是怎麼了?生了什麼病?”邵白蹙了蹙眉。
“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要是離開了冰原後,很多族人都難免會有些水土不服,適應不了這邊的氣候。”雪刺的語氣有些沉重,“這是常有的事,小孩女人的反應會更加嚴重些。”
“他們看起來很不舒服,應該請個醫師來看看。”邵白看著有些於心不忍。
“如果可以,確實應該這樣做,但因為以前被騙過,現在部落裡已經不怎麼相信外族人了。”雪刺搖搖頭很是無奈,“我們隻能找部落裡的巫醫簡單瞧瞧。”
“可是這樣他們的病好得太慢了。”邵白很不認同這樣的做法。
“是啊,你說得對。”顯然雪刺也發現這其中的問題。
但是他還沒有找到讓凜冬人適應外界的方法。
山洞外有不少正在勞作的凜冬人,他們聚集在那裡上交今天的獵物,雖然穿得不像以前那般厚實,但是那製肉分割的手法倒是沒有一點變化。
當雪刺領著邵白從山洞的另一處走出來的時候,周圍忙碌的凜冬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
一雙雙眼睛不由落在了那神仙似的少年身上。
“各位,安靜一下。”雪刺抬了抬手,沉聲說,“這位是邵白,以前給過我們凜冬很大的幫助,他是我們凜冬的恩人,今日他來到這裡,希望大家能好好關照他。”
“是他啊!那個很可愛的孩子!”
“我記得他!他幫了我們很多!特彆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