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隻是刹那,很快楚自在又回到了往常平靜的狀態。
“嗯?你的……聲音?你受傷了?”邵白愣了愣,楚自在裝的太好,身上穿得又是黑衣,看不清血跡。察覺氣息之後,邵白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是強弓末弩了。
“你……怎麼會跑到這來?”楚自在的聲音嘶啞,他的喉嚨裡到處附著著黏稠的黑血,這些都是他之前強咽下去的,“楚天澤他……”
“是我自己來的。”邵白將抵著對方脖子的劍放下,對方的已經足夠虛弱,這樣的舉動也失去了意義。
“我來這裡是因為我不想等了。”邵白直接了當地說道,“我不殺你,你把楚師兄的記憶給我。”
“我……現在給不了你。”楚自在的眼簾微微垂下,邵白來這裡找他為了什麼,其實並不難猜,“你先回去。”
“我看上去應該沒有這麼好騙吧。”邵白蹙著眉,很不滿楚自在這種敷衍的態度,“今日我來都來了,那便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我沒騙你——”楚自在抬起頭想說些什麼,這時他望向邵白身後無端揚起的塵土,瞳孔猛的一縮,大聲喊道,“小心身後。”
叮——
銀色的長劍和女人鋒利的尖甲撞擊在一起,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
青絲飄逸,一襲白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帶著劍轉過身來。
幽冥秀眉一蹙,身形猛退數十尺。
“你是什麼人?”望著自己斷裂開的尖甲,幽冥的獸瞳緊盯著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類,“無論你是誰,都給本宮乖乖讓開,不要多管閒事。”
楚自在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現在的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幽熒的實力不比燭照,但那也是真正的天地級魔獸了。
如果不抱著必死的覺悟的話,要殺掉這樣的怪物簡直是天方夜譚。
楚自在板著臉,準備將眼前這個還不知情況的男人趕走。
這樣的死局沒必要再增加新的棋子了。
“你——”楚自在正欲開口,誰想握著劍站在那的男人竟然先扭過頭來看向了他。
“怎麼樣?我救你一次,你把楚師兄的記憶給我。”
“什麼?”楚自在有些愣神。
“你說得對,我殺不了你。”邵白有將頭轉了回來,繼續說道,“不過不是因為你的臉,而是因為你是楚師兄的兄長,我無法對楚師兄的家人下死手。”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楚自在喃喃說道。
“但無論怎樣,楚師兄的記憶我必須拿回來。”邵白將劍身抬了起來,舉到自己的胸前,“眼下你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來,你已經沒有彆的選擇,如此,我便當你答應了。”
“人類,你是決意要和本宮作對,維護你身後那個賤種嗎?”此時的幽熒早已經了人擺脫類的體型,粗壯的蛇尾,吐露在外的蛇信。
她唯一保留下來的是她那張猙獰的麵容,然而這樣人臉獸身的搭配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陰森可怖。
“我不喜歡賤種這個詞。”在說話的瞬間,邵白的瞳孔也轉變成了神秘的銀白色,“沒有誰生來便是低賤的。”
“嗬,無知!尊卑有倫,有些人終其一生也是塵垢粃糠,而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太陽。”幽熒微微眯著眼神情變得向往前來:“就像燭照大人,強大完美。”
“不自量力!像你們這些渺小的人類又如何與燭照大人相比。”幽熒嗤笑一聲,言語很是鄙夷,“螢蟲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
“如果你所謂的高人一等,指的是憑借與生俱來的優勢肆意妄為。”邵白淡淡說道:“那也不過如此。”
“你算什麼東西!”幽熒的獸瞳一片殺意,巨大的蛇身因為氣憤而顫抖。
燭照是她心中的神。
如果說有什麼是幽熒絕對無法容忍的,那就是有人藐視她的信仰。
“區區一個人類,竟然敢對燭照大人說三道四!如此無禮!本宮要咬下你的頭顱,給燭照大人請罪!”說話間,蛇尾瘋狂擺動,飛砂走石,幽熒的動作快速非常,如刀尖般鋒利的指尖像邵白的胸膛劃去。
衣袂擺動。
下一刻,那道白色的身影卻已不在原地。
“休想跑!”兩隻血色的獸瞳左右轉動,似感覺身後有一道虛影,粗壯的蛇尾便猛得抬起,狠狠向其抽打過去。
一閃而過。
“哼。”沒有半點停頓,幽熒就伸出她口中長長的蛇信子,向白影刺去。
“去死吧!”想到男人身上即將噴射出來的鮮血,幽熒忍不住興奮起來。
遇血而狂,這是魔獸最原始的本性。
哢嚓。
銀光一閃。
幽熒的身子僵住,她瞪著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蛇信掉落在了地上。
“這個人……怎麼可能?”楚自在的修為可以說是頂尖,他的眼力自然也不同凡響。
剛剛幽熒繚亂的攻勢,他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邵白那一邊——
楚自在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看透。
他和幽熒一樣,隻能看見邵白出現落地的瞬間,卻無法捕捉到對方完整移動的過程。
那絕對不是縮地訣,但效果和縮地訣已經沒有區彆了。
無法理解的力量!
現在楚自在有些明白男人剛剛與他說得那一段話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被割去了舌頭,幽熒似乎顯出了癲狂,她的手抓著自己的臉,將自己抓得血痕累累,底下的蛇身也在瘋狂扭動著。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女人尖銳的聲音越來越響,猶如索命的厲鬼,而與此同時天色也忽然變得陰暗下來了,風起雲湧,天上開始泛出淡淡的血色。
“是陰雨晦冥?這個女人真的瘋了。”楚自在抬起望向空中,神色有些崩裂,記憶也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他記得這個場景。
當年,他父親第一次帶人想去神獸殿救他母親的時候,天上就是這個樣子。
之後就下了一陣腥臭的血雨。
那是一場奪命雨。
沾到一滴便會千瘡百孔,活生生的人很快就會或作一灘惡心的血肉。
那是楚自在第一次見到人間煉獄的模樣。
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楚自在扶著石塊將殘破不堪的身體撐了起來。
他不能讓這場雨下下來。
如果下下來,神獸殿周圍的人統統都會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