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戰場。
由最簡易的帳篷搭成的諸多住所,是眾多前線審神者的“大本營”。
不久之前,新一批入侵的時間溯行軍被眾多高級審神者隊伍擊退,此時正處在休息的空暇,而瑪利亞就在駐地的後方,也是最中心、最安全的腹地。
此時此刻,三日月坐在原本屬於審神者的軟椅上,放眼望著窗外。
四周煙塵遍布,甚至還有尚未消失的時間溯行軍的屍體,放眼望去,折斷的樹木與暗色的血跡無處不在。
這就是所謂的“前線戰場”嗎……
三日月能輕易地察覺到,在這個戰場上,無處不存在著時間溯行軍的氣息。那些汙濁的、沉重的靈力,已然隨風散布了每一個角落。
“三日月殿。”
加州清光的聲音響起,三日月回頭,看到麵前有一杯水被遞了過來。
黑發紅眸的打刀微垂著眸道:“這裡沒有茶葉,先將就一下吧。”
“麻煩你了。”三日月笑著接過。
加州清光無意間碰到了三日月的手,微微一怔,下意識撚了撚手指。
好涼……
他看向三日月,對方的神情無比寧靜,根本看不出【銘印】正給他造成極大的痛苦。
如果姬君能夠幫三日月殿就好了……可偏偏姬君的靈力甚至會對三日月殿帶來傷害……
加州清光回到審神者身邊,繼續幫忙處理前線發來的數據文件,心中煩亂無比。
門口響起腳步聲,三日月朝著來人望去。
“真的把他帶來了啊……”站在帳篷門口的髭切詫異地感歎出聲,看向三日月的眼神意味深長。
髭切,是瑪利亞的前線部隊高資曆刀劍之一。
在之前看到三日月時,髭切本以為對方會代替前線部隊某一刃的位置,作為隊長的他自然想與對方手合切磋一番,卻沒想到……
看著狀況顯然不太好的三日月,髭切把目光轉向自己的主人,“姬君,這樣真的合適嗎?”
“這是不得已的選擇。”審神者走到髭切身邊,手心聚靈力,覆上他的手臂。
作為沒什麼武力值的“奶媽”型審神者,瑪利亞很少在戰鬥時前往一線戰場,而是在兩場戰鬥之間的空隙中前往,為主人不在身邊的刀劍們修複傷口。
眨眼之間,那條被刀刃割開的傷口便完全愈合了,隻有白色西裝外套上染著的血跡證明髭切曾經受過傷。
“你也會受傷嗎?”審神者低聲問。
“啊,隻是意外。”髭切微笑著歪了歪頭,走到三日月身邊,“可是等下您去前線的話,就沒有人照顧他了哦?”
他略一低頭,看到三日月身上零落的血跡,目光便沉了下來。
三日月感受到了髭切的目光,抬頭衝他笑了笑,捧著溫熱的杯子喝起了水。
“沒關係,”審神者道,“今天的戰況並不複雜,我會讓清光和安定留在這裡,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情況的話……”
她平靜地說:“以他們兩個的實力和默契,完全可以應對。”
髭切了然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下一批時間溯行軍了。”
臨走,他回頭望了望坐在窗前的三日月,對審神者笑道:“休息的時間不多了,我在外麵等您。”
時間的確不多了。
審神者摸了摸懷裡的匕首,轉身走到三日月跟前,“我要去前麵一趟,在這裡等我。”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千萬不要出去。”
三日月雙眸微彎,點了點頭,“請放心去吧,不必掛念我。”
審神者搭在三日月手臂上的手指微蜷,心也一點一點向下沉。
當做一次普通的戰鬥就好,不用緊張。她對自己說道。可心底越發擴大的恐慌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望著三日月平靜而溫和的神情,審神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轉過身收拾行裝。她很想留在這裡陪著對方,可前線的戰局卻是分秒必爭的。
三日月與其他更多的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二者之間,她不僅不能兼顧,反而要做出抉擇。
這是……她的責任。
“安定,清光,你們留在這裡。”審神者低著頭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在審神者離開不久後,三日月便想站起身來,然而坐了許久已經酸麻的身體有些不願配合,他微晃了晃,扶住桌子才站穩,順手擦去唇邊的血。
“三日月殿!”大和守安定連忙上前扶住三日月,藍色的眼瞳中充滿擔憂。
“哈哈哈,沒事的。”三日月笑著道,可這般輕鬆的語氣並沒有讓大和守安定放下心來,反而愕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又回頭與身後的加州清光對視片刻,互相都能看到對方眼底透露著的勉強。
剛剛那一瞬間,三日月與久遠記憶中的身影重合了。
與那時的衝田君一樣啊……明明拖著病體,卻依舊保持著一身高傲的風華。
天下最美之刃,本應是姬君手中最優秀的武器,卻偏偏……
大和守安定望著三日月,目光怔然,仿佛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如果是刀的話……比起病亡,倒不如在戰場上碎掉,也算是……死得其所。
身後一道風刃劃過,大和守安定麵色一變,直接拔刀向後砍去,穿透了差點衝到麵前的敵短。另一邊,加州清光把本體刀從地裡拔/出來,目視著另一個被自己殺死的時間溯行軍化作煙霧散去。
“居然找到了這裡……”加州清光雙眸微眯,“真是糟糕啊。”
“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請三日月殿不要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大和守安定斂下神色,鄭重地對三日月道,“請聽從姬君的命令,不要離開這裡。”
三日月不緊不慢地點頭,“我知道了。”
加州清光側耳聆聽,“在上麵!隻有一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