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電車上。
不算擁擠的車廂裡,三日月正專心研讀著出門前從真田桌上拿到的報紙。
[《越前南次郎: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據悉,當年僅差一場獲勝記錄就可以成為世界冠軍的男人……]
喔,又是網球嗎?
三日月沒再多想,習慣性地將報紙翻了個麵。
身邊,是腦袋抵著書包昏昏欲睡的切原赤也。
昨夜,切原背水一戰,全然忘了今天部裡要為了準備活動采買東西。幸村有其他事要忙,真田擔任領隊,實在沒有辦法,隻得拜托三日月來叫人。
在這個和煦的清早,社畜與學牲困頓地擠在車上,占到座位的人可以趁這段時間幸福地小憩片刻。
於是,切原安詳地睡下了。
——完全沒有想過三日月是頭一次坐這趟車。
此時,距車啟動隻過了五分鐘。
三日月正看著新聞,覺出肩上陡然一沉,轉頭,切原赤也已經靠著他呼呼大睡起來。
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少年側臉,將那白皙的皮膚照得透明,也同樣把一對黑眼圈襯托出來。
三日月眼底露出片刻的無奈,在確認對方不會有摔下來的危險後,再度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文章中去了。
窗外櫻花紛紛揚揚落下,如雨一般,人們似乎也都受到了春日的影響,以往安靜的電車此刻充滿欣喜的低語——但也隻稍稍亂了一陣。不自主地,擔心驚擾了看報的人。
兩個心大的人同乘,一個沉迷看報,一個沉迷睡覺,即使車裡人越來越少,站點播報聲從未落下,也沒能引起兩人分毫注意。
很快,車到站了。
終點站。
三日月剛從文章裡回過神來,看到屏幕上的字時愣了一下。雖說他沒有坐過這趟車,但“終點”二字還是看得懂的。
大概是……坐過了?
這麼想著,他伸手推了推還在沉睡的切原。
被推的瞬間,切原條件反射睜眼,一個健步衝上站台。
三日月還未放下的手停滯在半空:……
……
這邊,成功著陸的切原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被困淚糊住的視線逐漸清明起來。
“哈啊……終於到了。”
他左看右看,頓時發現周圍不太對勁。
怎麼和他平時下車的地方不太一樣?
“三日月!”切原求助似的看向青年,“我們到哪了?”
他路癡!
“有個壞消息,”三日月將報紙折起拿在手裡,笑意盈盈地說出‘噩耗’,“我們大概是坐過站了。”
“所以我們現在在哪??”切原連忙追問。
三日月沉吟半晌,“我也不知道。”
他也路癡。
切原抓著頭發緩緩蹲下,尚在混沌之中的腦子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告訴他:你完蛋了。
救命!!!被副部長知道了會錘死他的!
自己走丟就算了,還把三日月也帶丟了……
在這一刻,發現自己有多弱小的切原少年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絕望地四處亂看,終於看到不遠處的站牌。
——東京站。
切原的絕望更深了一層。
東京離神奈川可是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三日月早已看透切原內心的掙紮,安撫道:“沒關係,回去跟弦一郎他們說清楚就好。”
“嗯。”切原悶悶地應了一聲,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了,大不了到時候戴個頭盔再回去。
三日月失笑——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手機也沒帶在身上,看來,短時間內無法與真田幸村他們獲得聯係了。
“那麼,要回去嗎?”買返程票的錢還是夠的。
切原打了個哆嗦,他可不想這麼快就去麵對副部長的黑臉,“還是算了吧,先找個地方打電話說一聲……對了,你帶手機了嗎?”
“沒有,”三日月搖了搖頭,“不太習慣。”
“我也沒帶……”切原一摸褲兜,滿臉失落。早晨起得太急,現在身上唯二的東西就是網球袋和書包了。
“暫時不回去的話,不如先去吃早餐?”三日月提議道,年輕人還是要注意身體。
“早餐啊……”切原隨便一抬眼,隨即被牽住了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邊。
“行!”他猛然回頭,“先去找個店坐會兒。”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了街邊的甜品店裡。
“一份提拉米蘇,一份草莓蛋糕,一份冰激淩奶昔……”
桌前,切原一臉凝重地點好了單,指了指三日月,“都給他,謝謝。”
三日月一怔,“……都給我?”
他垂眼看了下菜單,剛剛切原點了起碼五份甜品,都給他一個人未免太多了些。
“對!”切原一拍桌子站起來,支支吾吾地,“我……我突然尿急!不,我便秘!先去上個廁所。你在這慢慢吃,我等會回來找你。”
“可是……”
“哎喲,哎喲喲,不說了,好痛——我先走了!”切原捂著肚子叫喚起來,馬不停蹄地狂奔出去,把內急表演得淋漓儘致。
三日月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無言半晌,與店內圍觀的服務生對視一眼。
可是……這家店裡有廁所。不僅有,門口的標識還很顯眼。
還有,去廁所為什麼背著網球袋?
……
跑出甜品店兩條街後,切原深深呼了口氣,抬頭望向馬路對麵的學校牌子。
青春學園中等部。
“青學啊……”他露出勢在必得的反派笑容。
在剛才下車後,他就發現了這所學校。
模糊的記憶中,去年青學好像卡在了關東大賽,得了個第四名,因此沒能在全國大賽見麵。
不過,團體賽中,這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倒是有個值得注意的人。
手塚國光。
也是在眾多被立海大備選淘汰的選手中,唯一贏過他們學長的人。應該有幾分本事。
不知道他們今年會不會再次被早早淘汰出局,想想真是期待啊……
切原摸了摸下巴,反正來都來了,不如偵查一下敵情,也算給柳前輩添點資料。
啊對了,這叫什麼來著……間諜!對,間諜。
不枉他想了個絕佳辦法擺脫三日月,要是跟過來就太顯眼了,他可是要偷偷偵查的!
這一刻,切原獨自一人,鬥誌昂揚。
另一邊,三日月借用了甜品店的電話,給真田說明了遲到原因。
“……”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我知道了。”然後又問:“需要我去接您嗎?”
“不用了,”三日月笑道,“這次我會注意站點的。”
“好,”真田應聲,“等赤也回來,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在掛斷的前一秒,仁王雅治嘲笑的話語傳來:“赤也都二年級了,居然還會迷路。”
“嘟——嘟——嘟——”
三日月扣上話筒,對麵前的服務生笑了笑,“謝謝。”
“不、不用謝!”女仆裝扮的年輕女孩激動到語無倫次,她今天到底多走運才會遇見這樣的客人!被迫換班的怨氣煙消雲散,“您剛才說,說要打包來著?”再跟她多說幾句話啊!
“對,嗯……就把剩下的三份打包吧。”
二十分鐘過去,點心吃了兩份,切原還沒回來,這讓三日月忍不住懷疑對方是否真的去解決私人問題了。
雖然,一開始也沒有相信過。
不管怎麼說,還是去找一下吧。最好一起回去……畢竟要留意真田不要把人教訓得太狠。
“這是您打包好的甜品,請慢走。”女孩依依不舍地把提包交給三日月,半晌才鬆開手。
三日月接過甜品,發現數量不對,“是不是多了……?”
“這是我們店免費送給今日第一百位顧客的紀念品,”女孩隨口胡謅,完全不管現在才早上九點多,“歡迎下次光臨~”
“那——謝謝。”三日月拎了拎袋子,這重量感覺這些足夠給網球部的人分了。
她癡癡地盯著三日月的背影,忽而給自己腦門拍了一下。
怎麼就忘了拍照呢!
……
三日月提著甜品,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返回,卻發現半天都沒走到站台。
不僅如此,連帶著周圍的景色都寫滿陌生,甚至連轉頭回去的路都變了模樣。
他暗自歎了口氣,果然,沒來過的地方太容易迷路,這下子連回去都難了。
如果能找到人問問就好了……
三日月順著道路沿邊走,即將路過巷口的瞬間,手中的甜品遭遇了“不測”。
拐角處,一黑發藍眼的少年騎著自行車橫衝出來,刮到他後連人帶車摔在地上,半晌沒爬起來。
……碰瓷?
三日月停在路邊,腦子裡蹦出近日新聞裡常見的名詞。
“嘶……怎麼會突然蹦出一個人來啊……”少年終於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吹了吹破皮的手掌,抬頭就是一驚:“怎麼是你!?”
臥槽居然撞到付喪神,是不是意味著今天倒黴不宜踩點?會不會被詛咒啊!?
“你是……?”
偶遇的少年居然認識自己,三日月仔細盯著對方瞧了半晌,隻覺得眼熟。
高中生打扮,黑發藍眼,高挑頎長……
近乎一分鐘過去,他從久遠的記憶裡找到一個名字:“工藤新一?”
“啊呸!我怎麼會是那家夥!”少年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堂堂大名鼎鼎的怪盜基德,怎麼可能和高中偵探有關係!
被否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