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天,接著迎來了立海大與青學的決賽日。
麵對即將到來的手術,幸村沒有焦慮地躺在床上等待,反倒提出給三日月泡一壺茶。
“不休息沒關係嗎?”三日月注意到幸村眼下的青色,由於標記的影響,少年這兩天休息必然不太好,整個人顯得蔫蔫的。
“空等還是會緊張的,不如找些事情做。”幸村笑道,“而且,我特意學過幾個月,一直沒能用上。”
見他這麼說,能有茶喝的三日月自然很樂意,於是坐在一旁等待。
幸村從床頭櫃裡拿出茶具——這是他拜托父母帶來的,青色的瓷碗氤氳著雨霧一般的顏色,精致而素雅。茶葉則是真田給三日月拿來的,一開封,就透出清新的香氣。
熱水已經備好,幸村往裡倒了些茶葉,道:“真希望等下會有茶梗立起來……那樣就會有好事發生吧?”
“是這樣呢。”三日月附和,視線落在端起水壺的手上。才短短幾天,這雙纖長卻有力量的手就變得蒼白起來,像生命力被過分汲取,已經初現衰竭。
他望著少年安靜的側臉,那雙眼睛中的光正在細微的顫動,隻是本人好像完全沒有發覺。
果然,還是在害怕吧。
就在時間平靜到仿佛靜止的時候,一陣寒意突然從窗外襲來,三日月轉頭看去,兩團乾涸的血紅色憑空穿過雪白的牆,猶如深洞一般浮在幸村身後,閃爍著貪婪的暗光。
那是時間溯行軍的眼睛。
也就是這一刻,幸村忽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手指失去知覺和力量,眼睜睜看著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
“啪――!”
器皿碎裂的聲音響亮又刺耳,幸村望著地麵上的狼藉,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這是對他的警示嗎?不詳的征兆。
“沒受傷吧?”借著關心,三日月走到幸村身側,擋住了他餘光的視野,同時也擋住時間溯行軍的視線。
靈力如浩瀚雲霧蔓延開來,那雙眼瞳流露出強烈的慍怒,卻又畏懼於這股力量,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乎是立刻,幸村發現自己的手指又恢複了知覺。
“可能是躺久了,”他裝作輕鬆,眉間卻帶著一絲凝重,“抱歉,我馬上收拾乾淨……”
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啊……三日月看得分明,幸村大概是將剛剛的失控當成了病情反複,臨近手術,身體沒有平穩的狀態可不行。
“部長――怎麼了?”
切原赤也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幸村準備蹲下撿碎片的一幕。
他大驚:“放著我來!”
在切原心裡,自家部長早就成了破布娃娃一樣脆弱的存在。他飛快地去隔壁護士站那借來掃帚拖把,賣力地乾了起來。
啊,來得正好。三日月笑眯眯地看著進來的一群少年,“今天是比賽也還來看嗎。”
“是的。”真田應道,轉而看向幸村,“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等你回來。全國大賽三連霸,不能有人缺席。”
幸村心情著實放鬆了,一直以來低沉的心情也因這話有了幾分喜悅,“我會的。”
趁著網球部的其他人和幸村閒聊,真田叫著三日月來到醫院走廊沒人的地方。
“我已經跟祖父說了您要走的事,之後的事情您就不用擔心了,都會處理好的。太刀我們也妥善地保管在壁櫥裡,沒有任何損傷。”
“好,一直以來麻煩你們了。”三日月笑道。
“沒有的事。”真田根本沒想到三日月今天就會離開,說到離彆這個話題的時候也十分平靜,“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多抽出時間去博物館看您的。到時候,也隨時歡迎您回真田家做客。”
怎麼一個兩個都要來看他……三日月暗自歎了口氣,一時間說不出你們大概看不到我了這種話,點頭應道:“沒問題。”
之後又過了沒多久,真田便準備帶著隊友們趕去比賽,就此與幸村道彆。
恰好護士也來幫幸村準備手術前的工作,笑吟吟地對幸村道:“你有不少好朋友呢。”
“是啊。”幸村也笑,望著隊友們離開的身影,心情不自覺地悵惘起來。
護士沒有發現他的變化,幫忙戴好手術帽後就出去通知醫生,留下三日月陪著。
“三日月先生……”幸村望著麵前的青年,不自覺地喚了一聲,仿佛叫一叫□□字就能給予自己從手術台上戰鬥的力量。
三日月早已看出了幸村的不安,走過去後握住了他冰冷的手,隻是簡單的肌膚相貼,就足以感受到少年的顫抖。
幸村明明是害怕著,卻忍不住笑出來,“我這幅樣子,感覺有些丟臉。”
三日月抬手摸了一下幸村的額頭,溫度正常,但帶著一絲汗濕。
他沒有移開手掌,垂眸溫和地看著少年,“害怕也沒什麼丟臉的。”
“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特意具現化出了肉眼可見的靈力,淺金色的光輝環繞在周身,最終如暖和的泉水一般滲入幸村的體內,“你會戰勝命運回來的。就當這是——神明的祝福吧。”
“謝謝您……”幸村微低著頭道。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受到身體裡的森冷全然消失。可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溫暖過後,徹骨的冰冷重新湧上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暗中盯上。
“幸村同學——要進手術室了哦。”回來的護士姐姐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又對三日月笑道:“抱歉,家屬不能入內。”
“哈哈哈,好的。”三日月笑著答應,低頭對幸村耳語,“我會與你同在。”
幸村定了心。
終於,幸村被推往手術室,時間溯行軍再也按捺不住,一路追隨進去,隻等著在手術開始後趁少年最虛弱時奪取他的身體。
三日月換下人類的偽裝,轉為戰時的模樣。深藍的狩衣無風自動,連帶著金色的流蘇也拂起流暢的弧度。精致的甲胄反射著陽光,靈力在身邊周旋,凜然而清冷。
付喪神持著太刀,緩步走向一決勝負的戰場。
隻可惜,這樣的盛景沒有人可以看到。
不……或許還有一人。
三日月在即將進入手術室之前,無意回頭時與一雙眼睛對了個正著。
他暗道一聲不妙,加快了步伐,隻盼對方把不經意看到的當成幻覺。
此時,前來盯犯人換藥的工藤新一揉了揉眼睛。清晨的走廊還充斥著淺而溫和的白光,隻是剛剛有一個盛裝的身影走過去了,華美而優雅,腰間帶著一把刀,麵容也極其昳麗,尤其是那雙眸子……
有些眼熟?想想在哪裡見過……
工藤新一晃了晃腦袋,不,不對,手術室不可能會讓這種打扮的人進去。所以,他是沒睡醒嗎?
……
手術室內,麻醉師已經給少年注射了適量的麻醉劑,一旁的器械護士也都已準備完畢。
幸村隻覺腦袋上蒙著又亮又燙的白光,在光裡,他看見了三日月的身影。但就當他想開口說一句話時,腦袋卻不受控製地昏沉失去意識了。
時間溯行軍趴在天花板上,充滿腐蝕氣息的涎水緩緩拉長,幾乎滴到幸村臉上。
三日月扶住刀柄,銳利的刀氣未等出鞘已然綻開。
從他進來這一刻開始,戰場就不止屬於幸村一人。
手術台前的醫生走近幾步,與身邊的助手們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手術開始。”
……
成功從付喪神刀下逃跑過時間溯行軍力量超出三日月的預想,想必是疊加了多次空間累積,才擁有了如今呈倍數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