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啊……”他輕笑,像是逞強,“很難不想要。”
這個人是認真的。
就連不月神也聽得出來,他徑直走到三日月身邊,低聲詢問:“要殺了他嗎?”
“嘛,這就不需要了。”三日月感受到了不月神的好意,轉頭笑著道。
不月神定定看了三日月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道:“好。”接著,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的部分,“你的麵具,壞掉了。”
“啊……確實。”三日月笑得眉眼彎彎,就說怎麼視線突然清晰起來了呢,好像是剛剛不小心被陣法震碎的,“真是麻煩啊。”
不月神默不作聲,麵具下緊抿的唇已然暴露了他的心情。
總算明白了對方為何要日日戴著麵具……不月神想,如果露出來的話,應該會吸引無數人類信奉追捧吧?或者是,更危險更不敬的想法。
因為實在是……很美。
另一邊,黑笠們已經開始進行清掃工作。
“哎呀,大人,您的頭飾丟了。”正要走時,薰發現神明原本戴著鮮花的鬢處空空如也,四下巡視也沒能找到。
“頭飾……?”三日月隻知道自己腦袋上的東西太多了,當即擺了擺手,“不必在意。”
“不能不在意呀。”薰道,“您身上的東西都帶著神力,若是被不安好心的人撿走可怎麼辦?”
“大概是在陣中被卷碎了吧。”三日月也想不到能在什麼時候丟了它,隻說作罷。
最後,不月神將一群人扔下了山,並強化了山腳的結界。
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雪來,將一眾躺著的人蓋了大半,忠心的式神們手忙腳亂地準備將其帶回家中,精心修養。
的場笑著,將緊攥的右手張開。
滿是傷痕的手心裡,躺著一串鮮活爛漫的山櫻。
……
此後幾年風平浪靜。
兩山之間來往逐漸密切,攜禮相贈,同飲泉茶。
某一天,兩神坐在百歲老樹上,閒聊起往事,豐收之神還笑道“老爺爺年紀大了,都有些忘記了”。
不月神飲下一杯茶,沉默思索。
可他忘不了。
在那件事發生過後的第二年,他就去挨個尋了那十一個除妖家族。
那些除妖師及其家族好像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平息下去了,等到災禍悄然降臨到他們頭上後,才哭泣追悔。
當然,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有放過那些人類,甚至於往後三代也逃脫不了神的懲戒。雖不傷及性命,也夠讓他們長長記性。他要讓他們知道——人類,究竟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是癡心妄想。
覬覦他們不能覬覦的神明,幾百年都無法洗脫這一罪名。
至於那個最強的除妖師……
不月神又滿上一杯茶,遞到唇邊。
他有得是辦法。
……
而後又過了數年,三隅村祭典的十年之約再一次到來了。
這日,三日月又與不月神在一起喝茶閒聊,說到此事時,猶豫半晌後終於道:“關於三隅村的祭典……”
不月神抬了抬頭,示意繼續說。
三日月歎了口氣,“你真的不打算接管三隅村嗎?如果沒有信仰之力……對你來說也不太好吧?”
不月神怔然,心底湧起數不清的暖意。
豐月神是在關心他嗎?
是在擔心他缺少信仰之力嗎……
不月神捏著茶盞的手指動了幾下,“沒事。”
他又道:“關於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
但他還是怕對方誤解自己的意思,再次加了一句,“輸與贏,到時候順其自然就好。”
不,怎麼可能想順其自然?
三日月頓時覺得甜瀑布旁摘下的茶也不香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輪班製啊。”
“輪班?”不月神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什麼意思?”
“我管十年,你管十年。”三日月的聲音裡誠意滿滿。
“不行。”不月神下意識答道。他不想讓人類遭受饑困之苦,也不想搶奪豐月神的信仰之力。
三日月沒預料到對方會一口回絕,“可是……”
“沒有這個必要。”不月神站起來,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屬於他的茶盞裡還冒著熱氣。
三日月掀開麵具,眨了眨眼,流露出些許惆悵。
十年了,他的工作表也劃了十個叉。
好不容易熬到有換班的機會,而他最親密的同事居然也不理解他。
……這個世界還能熬到一個長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