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來的不是炭治郎。
三日月一隻手扶在門框上,與麵前的少年對望。
他沒有大意,即使時透無一郎沒有炭治郎那種嗅覺,可柱畢竟是柱,感知力和反應力都比普通隊員強。
霞柱微仰著頭,沒有波瀾的神色給人無端的壓力。
他隻有十四歲。
“不是老鼠,是狐之助不小心打翻了碗,我念叨了它一下。”三日月說著,屋裡的狐之助配合地用爪子撥拉筷,裝作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真是抱歉,這麼晚還打擾到你休息。”
“唔……”黑發少年透過三日月手臂與門框的縫隙向裡看了一眼,他顯然是不擅長交流的類型,就算還有疑慮,但看三日月不像遇見問題的樣子,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凝重的空氣頓時鬆散下來。
直到少年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夜幕裡,三日月才轉身把門關上,落鎖,露出一個莫測的微笑。
現在,是時候好好交流一下了。
“上弦零大人,如果我知道您在這裡,我怎麼可能會來破壞您的計劃呢?”
三個上弦加一個下弦排排坐,由地位最低的開始檢討。
魘夢真誠捧心狀,不著痕跡禍水東引,“是玉壺大人放出了消息,我才來的。”
下一個是半天狗,他哆哆嗦嗦地看了三日月一會兒,咿咿呀呀地說:“是玉壺……叫我我來幫他……”
玉壺心都涼了,說鍛刀村位置的時候都想搶著要功勞,結果被問責了又都把鍋推給他!還有道理可講嗎!?
他哀戚地看了半天狗一眼,友情果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半天狗縮成一團,玉壺呀,你可彆怪我……當年看上弦零打敗黑死牟,無慘大人都對他那麼客氣,加上你天天在我耳邊說上弦零多麼恐怖,我怎麼可能不怕啊……
“又是玉壺啊。”三日月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目光跳過玉壺落在童磨身上,“童磨……你竟然也有興趣出來做任務嗎?”
童磨,漫長的鬼生中幾乎天天劃水,最愛在自己教會裡蹲著。可以說,無慘每次下命令他都是最不積極的一個。這樣一個上弦,三日月極不解他會主動來這種地方。
“當然啦,出來活動活動也是有必要的嘛~”童磨露出一個很討喜的笑容,“而且能在這裡見到三日月閣下,真是意外之喜啊~”
“說實話。”
“……打著打著就跑到這來了。”童磨鼓了鼓臉頰。
三日月把視線轉向魘夢,“跟誰打的?”
魘夢舉手,頭發絲濕漉漉的,之前沾上的冰已經化了,“跟我……”
他隻是想儘快趕到目的地,沒想到上弦貳會鍥而不舍地跟上來。
但他接著吹,“正是因為我想快些完成無慘大人的任務,才會來到這裡的啊,何況還能跟上弦零大人您見麵,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您也是這麼想的吧?”
黑發綠眼的鬼唇角翹著,滿目星光,就差把“我們一起毀滅鍛刀村吧”寫在臉上。
三日月無情回道:“並不是。”
童磨忍不住笑了幾聲,金色的扇子在手心敲了兩下,“如果三日月閣下能好好請求我呢,我也不是不可以幫忙,不然我可不願意呢~”
他隻以為三日月是不願跟下弦合作——畢竟下弦就是弱嘛。
三日月反而笑起來,“你不願意,那就太好了。”
童磨:“……”
這不好接。
被放置的玉壺緊張到了極點,這種感覺比三日月上手摔他還難受。終於,他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開口:“上弦零大人,現在我們都在這裡,攻占鍛刀村很容易,不如……”
話語裡殺意明顯。
三日月不慌不忙地坐下,把一麵烤焦的魚翻了個身,“現在你們都在這裡,難道不該害怕鬼舞辻知道嗎?”
聽到這個名字,除童磨外的所有鬼心中都泛起一絲涼意。
是啊……如果無慘大人知道的話……
他們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位大人在得知他們違背命令後的盛怒神情了。
“那……大人。”玉壺的冷汗從頭頂流進嘴裡,“您有沒有什麼見解?我願意聽從您的指令……”
“鍛刀村位置隱秘,範圍狹小,但也有兩個柱存在。所以,無需出動所有上弦。”
三日月一邊往魚上撒佐料一邊道。
童磨懶洋洋地坐著,拖長聲音:“噫,難道要讓我去嗎?這種程度也用不到我吧?刀匠的村裡有女人嗎?不然可沒意思。”
魘夢態度截然相反,“我很願意為您解決麻煩,隻要您發出命令,我就可以做任何事。”
“當然不用你們兩個。”三日月說。
“那太好了。”童磨展開扇子搖了搖,把火堆吹得東搖西晃,視線對準魘夢,“我還正愁怎麼出去呢。”
魘夢想起很不美好的來程,再次為自己請命,“我可以把村子裡的人全部催眠,有我會事半功倍的。”
三日月像是想起什麼,“確實有事情要托付給你。”
魘夢作傾聽狀。
三日月微微一笑,“早點帶童磨回去,路上不要耽誤。”
“欸?”
“那走吧。”童磨起身,長手勾住魘夢,七彩的眼瞳儘是危險的光澤,“雖然是男人……但看在你有點像女人的麵子上,我會儘量不對你動粗哦。”
隨即,他又一臉甜蜜地對三日月揮手,“那我就回去物色可愛柔軟的小姐去了,三日月閣下再見~”
送走上弦貳和下弦壹,三日月把兩根烤好的魚拿起,遞給玉壺和半天狗。
他笑眯眯地,“喏,吃吧。”
玉壺忐忑地看了烤魚一會兒,半晌才接過,“感謝上弦零大人……”
壺中之鬼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從前被壓榨慣了,突然被這麼對待還挺不適應。
半天狗也顫顫接過,莫名地看了一眼激動難耐的玉壺,他們不吃人類的食物啊……玉壺到底在高興什麼?
“吃完,就可以上路了。”
三日月像是下意識地說道,而後忽然反應過來,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可以動手了。”
玉壺和半天狗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不安。
……
“三日月先生!”
第三天清晨,三日月從睡夢中被人搖醒。
他打了個哈欠,麵前是炭治郎略顯狼狽的樣子。
三日月抬手摸了摸少年沾著灰塵和血跡的臉,柔和地笑問:“怎麼了?”
炭治郎臉頰微微發紅,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昨天夜裡,村子被鬼襲擊了!”
少年暗紅的眸子透著濃濃的擔憂,“村民集合的時候我沒有看到三日月先生……這邊的房子基本都塌了,我還以為……”
透過不知什麼時候破碎的窗戶,三日月看到了街上無比狼藉的景象。
“居然被鬼襲擊了嗎……”他在少年的注視下起身,回首露出抱歉的笑,“我睡得太熟,都沒有聽見。”
炭治郎一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
先不說房屋倒塌、村民哀叫的聲音,難道連鬼把他扇飛的聲音都沒聽見嗎?那可是震耳欲聾的一聲啊!連最遠屋子裡的小孩都被嚇哭了!
“三日月先生,您——”
三日月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從耳朵裡分彆掏出一個棉花球。
應該是狐之助幫他戴上的。
看來,昨夜真的很吵。
看見那兩團花白的東西,炭治郎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
帶著耳塞的話……可能確實很難聽到?
“休息不好,經常戴著這個睡覺。你可以繼續了。”三日月為耳塞找了個借口,然後打量了炭治郎一眼,眼眸微彎,“不過,你們贏了吧。”
“是這樣沒錯……”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表情又調整到嚴肅,“來了兩個上弦,上弦肆和上弦伍,不過我和甘露寺小姐、玄彌,還有時透君他們合力,把兩個鬼都殺死了!”
“哦!是嗎,很不錯很不錯,哈哈哈哈……”
“對、對了,還有,禰豆子也不害怕陽光了!”炭治郎說起妹妹更是激動,眼睛閃閃發亮。
“真是意外之喜啊……”三日月笑道,停了停又問:“村民都怎麼樣了?”
“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就是因為沒看到您所以才——”炭治郎腦袋一痛,抬手捂住傷口,“……才過來找您的。”
三日月點點頭,“那我們走吧。”
“好!”
但三日月沒聽見少年跟上的腳步聲,一回頭,炭治郎已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