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覓。”
阮覓大汗淋漓的醒過來,心狂跳著,她手抓著錦被,打著顫道,“隻是夢,隻是夢,玄淩他還好好的。”
“阿覓。”
阮覓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好像有人正在喚著自己,而且那人已經抱住了她。
她轉過頭去,有些呆滯的看向那個喚她的人,竟是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已經幾日沒有回來的顧雲暄。
“阿覓,你怎麼了?你夢到什麼了?你剛剛睡的很不安穩。”
他抱著她,一邊撫著她的背安撫著她,一邊皺著眉問她道。
顧雲暄生得極好,眉眼深邃,五官無一不深刻,俊美得能令人心跳。
但此刻阮覓看著他,腦中卻閃過剛剛夢中他高高在上的站著,下麵淩哥兒吐血的畫麵,接著還有他身著戰甲,說著“正因為身份低才好處理”時,那副冷酷的樣子,以及他和顧柔大婚時的那一身大紅色喜服。
她下意識就往裡麵退了退,想躲開他的懷抱,可是她一動,他的手卻跟著環過來。
阮覓幾乎是不加猶豫就一把掰開了他的手。
顧雲暄一愣,隨即就又沉聲問道:“阿覓,你到底夢到了什麼?”
阮覓對上他的目光,有那麼一刹那她想彆過臉去,不想對上他的目光。
可是她垂下眼來,看到他攬著自己,修長但骨節分明的右手。
看到那可見的指腹處厚厚的繭子......這是一雙常年握劍,習武之人的手。
可笑她以前怎麼就會真的相信他是一個無所事事,虛有其表的混世紈絝?
不過看著他的手,她的心竟然詭異的慢慢定了下來。
她想到自己這幾日的煎熬和思量,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看向他。
不需要硬擠,她的眸中也已經水光瀲灩。
她看著他,淒然道:“夫君,這些時日我一直在做噩夢,一會兒就夢到你在戰場上出了事,一會兒又夢到自己和淩哥兒在顧府被人害死,更荒唐的是,我有一次竟然夢到你從西疆大勝歸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一時之間,許多的人家都想要將女兒嫁給你,我身份低微,便隻能退妻為妾......夫君?”
顧雲暄已然變色。
阮覓原本還想問,夫君,待你他日顯赫,是否會將妾身退妻為妾?
但此時她看到他陡變的神色,都無需再問,心中已越發的印證了那些夢境的真實性。
她心中惱恨,但麵上卻半點不顯,仍是淒婉淚水漣漣的模樣。
顧雲暄怔住。
心中情緒翻湧。
她是知道了什麼?
可是的確,從他一開始娶她之時,他就知道,將來她不可能成為她的正妻。
但他當然不會薄待她,他給她的,絕對比她應得的要多得多。
隻是這些現在他都沒辦法跟她解釋。
他默了好一會兒,也隻能道:“阿覓,你不要胡思亂想,就在家好好等我回來既是。”
呸!
說了等於什麼也沒說。
正常的不是該否認“退妻為妾”這事嗎?
果然還真是有這心思,所以沒法正麵回答啊!
阮覓心中暗罵。
她心中已然確認,再咬了咬唇,伸手就抓住顧雲暄的衣襟,道:“夫君,還有一事,我有夢到,但我因著私心,一直不願說,可是這幾日反反複複的做那夢......一直夢到夫君您在戰場鮮血淋漓的模樣,我......”
“阿覓!”
顧雲暄打斷她正待安撫她幾句,就聽到她接著道,“夫君,我在夢中,夢到神佛警示我說,您身份高貴,而我身份低微,原本我們就極不相襯,且不僅如此,那夢中警示還說我的命格和你本就相克,更不利你在西北行軍,若是......若是我不離開你,你在西北必會受到重創,甚至可能身亡......”
“夫君,因為我的私心,我一直不敢將此事說出來,可是眼看你就要出軍,若是再不說......若夫君您出了事,妾身就是萬死也難辭究,必然也不能再獨活了。”
阮覓隻作不見顧雲暄那難看至極的麵色,一鼓作氣,淚水漣漣似乎難受到語無倫次道,“所以夫君,請您,請您允我跟您和離吧。還有淩哥兒,夫君,您知道,淩哥兒就是妾身的命,妾身已經沒有了你,若是再沒有淩哥兒,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而且淩哥兒還小,也離不得我......我在夢裡,就也曾夢到過妾身死後,淩哥兒被人利用甚至害死,作為在您麵前爭寵的工具的。所以,夫君,求您讓妾身帶著淩哥兒一起走吧。若是,若是等將來您回來,淩哥兒大些,您想要接回淩哥兒,妾身定會將他送回到夫君您的身邊的。”
顧雲暄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低頭看著下麵哭得梨花帶雨的妻子,好一會兒才道,“阿覓,你說什麼?”
他盯著她的目光探究而尖銳。
此時的他倒再不像平時那或紈絝或淡漠的模樣,也不似在床笫之間的熱烈,他此刻的神情,活脫脫就跟夢中那副樣子一模一樣,帶著滿滿的威壓。
但話都已說出口,阮覓倒是豁出去了。
她的手攥著他的衣裳,似乎很緊,又微微顫抖著,仿若嬌弱的隨時都能暈過去。
她哽咽著,但卻一字一句清晰道:“夫君,我們和離吧。我夢到神佛警示,道我們命格不合,若我定要癡纏,不肯離開你,不僅我自己還有淩哥兒會被人害死,你也會戰死沙場的。”
顧雲暄終於聽清楚了。
也聽明白了。
那一刻,他腦子裡閃過很多事情,也閃過很多猜疑......他當然不信什麼神佛警示。
但最後他看著她,看她纖細幼長的脖頸低垂著,白嫩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裳,嬌弱可憐......他很清楚,她可一向都不是什麼“嬌弱”的性子。
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是該出言安慰她,還是逼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亦或是直接伸手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