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昏君
梁和興謀反叛亂在陵江被拿, 陵江這邊是平定了,但江陰才是梁和興的老窩。
雖則趙允煊早已經下令讓江寧都指揮史紀斯年, 江南督府都指揮同知劭林非,讓他們收到手諭之後立即備兵圍住都督府, 但梁和興親信眾多,他不親自過去,怕是紀斯年和劭林非也不一定鎮得住, 很容易引起軍中動亂。
是以趙允煊在陵江隻住了兩晚,第三日一早就帶著鄭緒離開了陵江去了江寧。
而陵江這邊鄭緒的工作就暫時交給了紀雲和鄭緒留下的幾名副將替代。
而數日之後, 皇帝就收到了“梁和興”發來的兩人用來特殊交流的密奏,道是趙允煊在陵江身染時疫身亡......
京城自又是一番動蕩。
且說回這日,趙允煊準備出發去江寧之時阮覓還尚未起身。
他去了她的房間。
現在跟在阮覓身邊的是雪影。
那是他安排給她的人, 知道他馬上就要離開,自然不會攔他。
他坐在她的床前。
她還在熟睡中。
小小的臉上肌膚凝滑如玉, 黑發隨意的披散著,但眉頭卻有些微的皺著,可即使這樣,也仍是格外的軟糯可人......不像在醒時那樣的倔強, 讓人完全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他伸手觸了觸她的眉頭, 就感覺到了她細微的鼻息,手上便微微的熱。
他看著熟睡中的她, 想到白日她在給災民問診時的認真和耐心。
想到他初初認識她時, 她才十五歲, 笑起來像是滿身都有細碎的磷光在閃爍。
想到他之前日日的夢中, 她纏綿病榻,拉著玄淩的手病逝,眼神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哀傷不舍和無儘的擔心......
如果她曾經夢到的是跟他一樣的夢。
甚至更多......她說過,玄淩是被那些女人給害死的,他後來娶的那些女人......
那她會對自己防心那麼重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經了這麼多事,她的性情還能像現在這般,已經是非常的難得。
他收回手,又幫她捏了捏被子,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露在薄被外麵的手,不敢太多動作,怕驚醒她......隻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握起,然後低頭蜻蜓點水般的親了親。
他感覺到她手指輕微的動了動,抬眼看她,就看到她雖還閉著眼睛,但眼睫卻是在輕顫著。
他心思微動,原本隻是很輕微的輕觸便吻在了她的手心。
然後放下放回被中,再起身看了她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她才睜開了眼睛。
被他放入薄被中,原先微張的手慢慢捏緊。
但剛剛那個吻好像還在手心,發著燙。
其實剛剛她有想睜開眼睛跟他說“一路平安”。
有想跟他說“小心些”。
因為她知道他這一路會有怎樣的艱險。
可是他吻著她,卻又讓她害怕睜開眼去麵對他。
*****
京城。
八月底,就在趙允煊前去江南的半個月之後,皇帝收到了“梁和興”的“密奏”。
道是太子殿下到了陵江之後,前去城外災民的安置所視察,結果染上鼠疫,就是太醫也束手無策,最後不幸薨逝......隻是江南情況嚴峻,怕太子薨逝的消息引起民心不穩,江南動蕩,是以在陛下未有旨意之前,不敢對外宣之。
皇帝收到這個“密奏”之後當即就“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就立即召見了楊首輔,溫次輔還有幾位尚書等重臣議事。
皇帝老淚縱橫,哽咽道:“朕勸阻過太子,跟他說過江南有長公主坐鎮,又有梁都督和紀指揮使在,亂不了,可太子心記災民,定要親自前去......如今我大周正值危機重重之際,太子這一去,豈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說完“悲傷過度”,差點又背過氣去。
眾臣聽言自是大驚失色。
但一時之間他們還是難以置信,覺得此事蹊蹺,可這種事,江南督府又豈是能亂報的?
眾臣是驚,楊首輔的麵色卻是格外的沉。
因為趙允煊走之前跟他交代過他是為何定要趕去江南的。
彼時他還不敢相信皇帝會做出那種事。
趙允煊就跟他道:“首輔,想來江南早已經布置重重,孤此一去,怕是九死一生。父皇那裡,他既用此法逼孤去江南,想來不久之後也必會有動作,不外乎是傳我死訊,另立儲君罷了。父皇那裡,首輔不必多勸,隻是朝中之事,還有賴首輔大人穩定大局。”
什麼歿於時疫,他怎麼會相信太子歿於時疫?
此時楊首輔看著皇帝那番唱作俱佳的表演隻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翻湧......他是真的想要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是兩朝老臣,這個皇帝是他看著被立為儲君,再登上帝位的。
當年的貞和帝雖稱不上是一代明君,可也勤勉愛政,有些事雖做得不那麼地道,讓人詬病,但也總有他的一番道理。
哪裡像現在,昏庸無能,為了除掉比他更能乾的兒子,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若他密旨給梁和興處置災民一事是真的,那簡直可以說是殘暴不仁了!
但雖是如此。
楊首輔心中到底還存著最後一絲僥幸,他上前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依老臣之見,江南離京城路途遙遠,又局勢混亂,此事是真是假尚不可知,還請陛下萬不可因此亂了方寸,速派人查證為妥。”
皇帝不哭了。
一下子按下了手中的密旨,陰森森地盯著楊首輔看。
戶部尚書吳啟同滿麵沉痛。
但朝廷有很多爛賬,太子監國以來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了然於心的強勢早就讓吳啟同十分心懼,所有得知太子病逝他驚中還是摻了喜的。
他聽了楊首輔的話就道:“首輔大人這是何意,難道這梁都督還敢拿太子殿下的生死欺瞞陛下不成?”
楊首輔掃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道:“有何不可能?梁都督一向都和罪臣岑伯濡來往甚密,太子殿下又早就收到不少關於他的彈劾奏章......他心中有鬼,想要暗害太子,也未嘗沒有這個可能性。”
眾人麵上又是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