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悶、好擠,薛鳴被埋在圍兜和各類堅果堆中,覺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蘑菇也需要呼吸的話。
紅尾鬆鼠還在熟睡,半個身子堵住洞口,為他的逃跑又增加了一道天塹。
夜幕四合,天慢慢黑了,七個月亮在天穹掛起,灑落的清輝將這個星球照得宛如白晝。
左越收了翅翼,悄無聲息降落在地,徑直來到一棵大樹麵前,盯著樹乾與枝杈之間的樹洞麵露糾結。
距離發現薛鳴不見已經過了兩小時,左越循著他的氣味找到了這裡。
這顆星球早在被買下時就做了危險等級評定,結論為不到A級,普通蟲族都可以來去自如的安全地,更不用說軍校成績第一的薛鳴,因此學習處理魚時左越沒有刻意看著他。
誰知一轉身樹下那個休息的身影已經憑空消失。
左越當即鋪開精神力,飛過外圍成群聚居的大猩猩,停在了樹洞麵前。
如果薛鳴變成一團白絲的話,這麼小的洞也不是塞不進去。
猶豫幾秒後左越叫了一聲薛鳴,同時手指在樹乾上扣了扣,發出沉悶地篤篤聲。
鬆鼠撓了撓耳朵,睡得連身都不翻。
薛鳴半夢半醒聽到左越的聲音,頓時急切地想要出去,但它被堵得死死,又不能說話,掙紮了許久才從洞口勉強擠出一根白絲,感知到左越的存在後歡快地繞上了他的指尖。
它不讓我出去,委屈。
看到熟悉的白絲,左越提著的心鬆了鬆,雖然知道薛鳴不會發生危險,但擔心總避免不了。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洞裡掏了掏,掏出一隻睡得四仰八叉的紅尾鬆鼠。
左越將鬆鼠放到樹杈上,再次伸手去掏。
花生、鬆子、核桃……吃剩的各種堅果殼,一把又一把,在腳下堆積成了一座小山,最後終於掏出一朵雪白的蘑菇,它抖了抖柔軟的菌蓋,從菌柄分出的白絲儘數纏上左越的手腕,在上麵挨挨蹭蹭,看起來委屈極了。
左越托著它,指腹摸了摸菌蓋,手下的觸感涼涼滑滑,外表柔軟裡麵卻是硬的,和一團白絲時如雲般輕飄飄的觸感大不相同。
“怎麼跑這裡來了?差點找不到你。”左越說。
後果抖抖菌蓋,白絲在他手上寫字。
左越僵了僵,眼中浮起凝重的神色:“你變不回來了?”
菌蓋抖了抖,看起來像點頭。
“我帶你回去。”左越手掌一合,輕輕包裹住蘑菇,抬步就往外走。
這片森林唯一有點武力值的就是大猩猩,對已經進階雙S級的左越來說不足為懼。
誰知剛走出兩步,身後突然傳來“啪”地一聲響,被擱在樹杈上的鬆鼠翻了個身,啪嘰一下掉進鬆軟的落葉層裡,它暈頭轉向地爬起來,發現自己的窩被人掏了後瞬間毛發直立,像小炮彈一樣朝左越後背直衝而去。
左越略一轉身,眼疾手快夾住了即將把自己撞上另一根樹乾的鬆鼠。
“嘰嘰嘰嘰嘰嘰……”
鬆鼠手舞足蹈地控訴,隻見它兩隻爪子指了指空蕩蕩的窩,又指了指地上堆成一堆的堅果,表情激憤聲音高昂,蓬鬆的大尾巴甩來甩去,如果不是距離不夠,它會抽到左越臉上去。
薛鳴從左越的領口探出頭,眼尖的鬆鼠立即發現了他,頓時更氣憤了,指著蘑菇又是一頓吱吱哇哇。
原本正在複原鬆鼠窩的左越哪還有不懂的,薛鳴十有□□睡著睡著變成了一朵蘑菇,被這隻鬆鼠采了來當做過冬的糧食儲備在洞裡,現在還想管他要回去。
自然不可能。
他還沒找這隻鬆鼠的麻煩呢。
左越將張牙舞爪的紅尾鬆鼠扔回洞裡,並施展了一丁點精神力暫時壓製它彆動,誰知鬆鼠開始尖叫,不同於平時鼠類細小的嘰嘰聲,而是一種蘊含了能量波動的高頻次音律,通過周圍的空氣一波一波往外擴散。
它在呼朋引伴。
很快林間發出簌簌的聲響,一隻黑毛大猩猩堵在左越麵前,發出警告性質的嘶吼聲。
隨後第二隻,第三隻……不多時四麵八方已經聚集起了十幾隻大猩猩,震天的嘶吼聲驚飛了林子裡的鳥,不住在上空盤旋,一時熱鬨極了。
薛鳴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為什麼鬆鼠的朋友不是鬆鼠而是大猩猩,其中一隻看起來最威武健壯的猩猩頭領站了出來,耳朵兩側生著兩簇白毛,赫然就是那天來到舷窗外接小鬆鼠的那隻。
薛鳴認得它,也和左越講過,但這隻猩猩沒見過左越。
猩猩頭領走到樹洞前,掏出被左越壓製得毫無反抗之力的紅尾鬆鼠,後者有氣無力地叫著,抬起爪子指了指左越的方向。
左越及時收回了精神力,隻麵上一片冷然。
他隻想找回薛鳴,無意打擾這個星球的原著民,但被緊咬不放又是另一回事了。
猩猩頭領和鬆鼠交流了會,目光落在左越的領口上。
那裡趴著今晚糾紛的起源,一朵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