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己清小時候的記憶不深,他是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的。
鞋子已經掉了一隻,走到腳底板血肉模糊的時候昏倒在了警察局門口。
他在孤兒院裡長大的。被拐走那年,他還沒念書,也說不出大人的名字和電話,不會寫自己的名字,隻記得姓周。他隻記得小時候吃過一個油炸的糯米團子,裡麵是肉餡或是豆沙的。
十七歲之前,他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字。
孤兒院的院長是個好人,送他去念書,考入警校的時候他才剛成年。
後來被師傅領養了,給了他周己清這個名字。
他不怎麼感慨命運,往高處想傷害自己,往低處比不過是圖一個心理安慰。自怨自艾對現在的人生沒有多大的幫助,不說樂觀就一定會好,但孤兒院的人絕對不喜歡板著張臉陰鬱的孩子。
和唐巡認識是因為警校裡一次雨天的十公裡拉練。
沒有什麼成績相近而龍爭虎鬥,從競爭中產生兄弟情誼。不過是跑完之後,兩個人在一棵樹下避雨。
唐巡是個自來熟:“你好,我叫唐巡。”
周己清把手伸過去:“周己清。”
唐巡把水瓶換了一隻手拿著,把順手的那隻手伸過去和他握手:“我聽過你的名字。”
周己清以為他是說自己被溫建元溫老師領養這件事。
隻聽唐巡說:“我上個月和一個姑娘表白。我說我喜歡你,她說她喜歡周己清。我當時還在想這個鱉孫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被罵鱉孫,周己清反而笑了一下,大概是因為對方並沒有因為溫建元而對自己特殊化。
周己清笑:“那說明人姑娘審美正常。”
唐巡是周己清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後來總聽彆人說是唐巡為了討好溫老師所以和周己清當朋友的。
兩個人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這段友誼裡,沒有誰討好誰,就是單純的合得來。
後來兩個人留在了同一個警局,一直破獲過案子。
最近的一樁就是那條對他特彆重要的線,周己清從來沒有想到他還能記得那個拐走自己的女人的長相。
他倒在汽車前,腹部插著一把匕首。
而不遠處唐巡倒在血泊之中,一個袖子已經變成一條條布條。
那個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關鍵人物死了。
當時看上去傷情嚴重的唐巡卻比他先出院,周己清的傷不在腹部,還是腦部。
靜養是保命的最好辦法。
想了好久,他挑中了這個南方城市。溫老師說這裡氣候宜人,江南水鄉適合養傷。
送彆來說服他靜養休假的唐巡,等他上車前周己清去店裡買了兩個油墩給他。
唐巡看著油乎乎的袋子:“這是什麼?”
周己清站在車外跟他揮手:“老鼠藥。”
車裡發動了,慢慢的朝著目的地行駛,在顛簸之中唐巡打開了袋子,咬了一口油炸的團子,白色的糯米外表被炸得金黃,裡麵是一大塊肉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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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綏惟很快就畢業了,在家裡安安心心的過了最後一個暑假,當然也因為暑假老師也放假,她也就不用去上班的學校報道。
這個七八月她天天睡到自然醒,很快樂。有一天許家宗買了蜜餞果子給蔣綏惟吃,她那天和朋友出去玩,回來發現姐夫給自己買的蜜餞果子被蔣雲錦偷吃了。除了這件事發生的那一天,其餘的每一天蔣綏惟都過得特彆開心。
直到蔣雲錦婚期將近,她看見蔣雲錦穿著婚紗被許家宗接走了之後,眼淚一下子沒忍住,抱著蔣雲錦不肯撒手。
晚上婚宴結束後,她回家意識到蔣雲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她又大哭了一場。
心裡討厭著許家宗,結果回門那天看見姐姐姐夫買給她的東西,又開心得飛起來了。
蔣綏惟剛上班,隻教一個班級的小朋友,所以相對比較輕鬆。但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放假,媽媽起床看見她還在賴床,總要嘮叨兩句:“都大人了還賴床,上班比學生還不積極。”
蔣綏惟被嘮叨醒了,抱著被子不撒手:“那是因為那群小孩才剛上學,你叫他們念個十幾年書,你看他們積不積極。”
國慶那天,蔣雲錦和許家宗要過來。蔣綏惟的懶覺也泡湯了,拎著錢包出了門,媽媽還在後麵叮囑:“一包鹽,一斤麵粉再買瓶黃酒,你看看你要喝什麼飲料,自己再你和姐姐各買一瓶。”
蔣綏惟打著哈欠,恩著:“恩,知道了。”
睡眼婆娑的眯著眼睛往前走,沒留神和巷子口路過的人撞到,他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一瓶啤酒掉在地上,瓶子碎了一地,裡麵的酒也灑出來。
讓蔣綏惟瞬間恢複精神的一片混亂裡的一張警察證。
打了一個哆嗦,趕忙幫他把東西撿起來,結果發現一張笑盈盈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
蔣綏惟記得他,他是五月份的時候幫自己搶回布包的那個男人。
仗著幾麵之緣的交情,蔣綏惟剛睡醒,腦子還沒有帶出門,以為自己會被抓:“對不起,我走路沒有看,但這個應該不至於被抓吧?”
本來還想問問她有沒有事,聽見她這麼一說,周己清憋著笑:“這個嘛,認識的我就不抓了,不認識的我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