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眨巴眨巴眼睛, 林琳回神後笑咪咪的問著對麵的舅舅, “小攻哥，你來了。吃了嗎？”
老村長叫太叔攻小攻, 林琳雖然也很想叫他小攻, 不過到底按著這個地方的叫法叫了一聲小攻哥。
這裡叫比自己父母年紀大或是子女比自己大的老人‘大爺’和‘大娘’。反之則是叫叔和嬸子。
像是伯父或是叔叔阿姨這樣的稱乎，如果用在這裡就顯得不太合適了。
太叔攻看著將劍收到身後從窗戶, 估且稱作窗戶的洞口跳出來的林琳, 一時間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來壓下他滿心的震驚。
聽說她在小年那天將村裡有名的混混用打得皮開肉綻，當時沒有親眼所見，總以為有些誇張。此時再見她, 哪怕是斂了一身的氣勢，仍讓他覺得深不可測。
今日之前的諸多印象竟是都翻了過去。見她笑得像春光燦爛的山茶花, 太叔攻開始回憶起這些年在戈壁沙漠見到的仙人掌了
“嗯, ”下意識的回答後，太叔攻又覺得太過冷淡又加了一句“你吃過了嗎？”
“沒呢。”林琳笑著搖搖頭, 一邊帶著這對舅甥倆院門走去，一邊低頭問太叔陌, “小陌，早上舅舅給做了什麼好吃的？”
太叔攻回來的巧，正好是封山的時候。不過他是太叔村長大的, 自是知道太叔村的情況, 所以回來的時候, 就將能買的都買了。等回到家, 雖然家裡因為這幾年沒住人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 不過簡單的收拾一下也能住人。
發現家裡破敗成這樣，太叔攻還以為妹妹嫁人了，顧及不到這邊呢。
至於為什麼以為妹妹嫁人了，還是因為他妹子隻比他小兩歲，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紀。而且若是沒嫁人，他們家又怎麼可能是一副久無人住的樣子。
心裡一邊想著他在外麵當兵幾年竟是沒有替妹妹送嫁，又想著他連妹妹嫁了什麼人都不知道，一時心裡酸楚難耐。
幾年前他一入部隊就被送到了戈壁沙漠，那裡除了駐軍和科研人員千裡之內都沒有人煙。
因科研要保密，他們的部隊也被要求不與外人進行任何有效通信。若不是他的腿受了傷，說不定也不會被送出來。
因為腿上的傷無法治愈，部隊建議他轉入後勤或是轉業，於是他選擇轉業回到家鄉，他是因功負傷，部隊又特意給他放寬了政策，給了一個多月的假期，等出了正月就可以去縣上的派出所上班了。
這本是一件好事，太叔攻還想著回來告訴妹妹一聲。可等到去了老村長家才知道事情跟本不是他想的那麼美好。
妹妹被個知青騙了身子，懷孕時還被拉到縣裡遊街，生下孩子就沒了？
聽說那個知青一出事就跑得沒影，又聽說那人遊海去了香城，太叔攻隻得壓下千裡追殺過去的衝動，接回外甥先安置下來不提。
外甥的模樣長得極像妹妹，倒讓太叔攻少了幾分芥蒂。隻是對上外甥小狼似的防備眼神時，太叔攻心裡又是一酸。
若是他不去當兵，若是他早點回來，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太叔攻這幾年的工資都留下沒有花，當然，他當兵的地方也沒辦法讓他花出一分錢。
他本來是想要將工資都托人帶回來的，可因為保密條例的原因，根本帶不回來。哪怕是現在回來了，太叔攻也是簽了保密協議，保證不泄露一字一句。
用工資買了不少東西，雖然不一定夠舅甥倆度過整個封山期，卻也不會差多少。再一個，他手裡還有些錢，可以和同村的村民買些吃食。
最重要的是不等封山期結束，他就會離開村子去縣裡報到。
他當過兵，身體素質不錯。雖然傷了腿，可想要出村卻比普通人容易些。
轉業時的很多想法，現在都需要重新做出調整。想到妹妹枉死，再想到外甥孤苦無依，太叔攻心裡的壓力就不得緩解。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後放一放，撫養外甥長大才是大事。
太叔攻從思緒裡回過神，洽好聽到外甥正在跟麵前的小知青說著早飯吃了什麼的話。
“舅舅煮了麵條，熱熱的，可好吃了。舅舅還在裡麵放了肉乾，是牛肉乾哦~”
太叔陌這幾天特彆的開心，他有了個舅舅，舅舅對他可好可好。給他好吃的，還請人給他做衣衫，對了對了，他也可以上桌吃飯了。
他和舅舅坐在炕上吃飯，好開心。
林琳聽到麵條又聽到肉乾，考慮了一下自己今天早上要不要也吃這個。不過轉眼間便想到過年時她蒸的米飯還有的剩，便準備炒個飯吃。
“姨姨一會兒要做什錦炒飯吃，那小陌要不要再吃一點？”
太叔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轉頭看一眼舅舅，一臉的苦大仇深，“吃不下了。”
因為有燒麻雀的交情，太叔陌對林琳還比較親近。再加上小孩子都敏感，村子裡的大人以及那些知青們雖然大多數都沒表現出什麼，可是鄙夷憐憫的氣息還是讓小孩子感受到了。
林琳對著這小孩彆說鄙夷了，她連同情的心思都沒多少。對待太叔陌很是隨意，也因此太叔陌很願意和林琳呆在一起。
一時進了屋，林琳請這太叔攻和小陌進屋坐。她提了小爐子上的燒水壺灌了一暖壺的熱水，然後才走進屋子。
一邊沏茶，一邊將瓜子盒子遞給小孩抱著。
那盒子裡，不但有瓜子還有幾塊硬水果糖，林琳放下暖壺還轉身從立櫃抽屜裡拿了兩塊奶糖放進去，叫小孩吃這個。
太叔攻有些拘謹，順著林琳的話坐在火道上麵，伸手接過林琳遞過來的茶杯，沉聲說了句謝謝，便沒再開口。
“我先給你把個脈，然後再看看你腿的情況。”林琳站在太叔攻麵前，示意他伸出手來。
林琳先把了左手，又把了右手，心裡有了粗粗的概念後，又退了兩步，讓太叔攻脫鞋上靠牆坐著，再將腳放在炕邊上。
聽到要脫鞋，太叔攻頓了一下，冷俊的臉上不顯什麼，耳朵卻紅了。
裝出一副很淡定的模樣，聽話的解開鞋帶，橫坐在炕邊，雙腳也按林琳的要求放在炕邊上。
隔著棉褲，林琳摸得並不真切，可讓個成年男子就這麼將棉褲脫下來，著實不太妥當。
好在太叔攻穿的棉褲褲腿有些肥，能讓林琳將手伸進去。
一番摸撫，林琳確定後便將手伸了出來。
轉身洗了手，林琳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對著太叔攻搖頭。“徹底治愈不可能，不過可以讓你以後走路不疼，換季不脹痛。”
其實若不是條件有限，林琳覺得隻要做一場手術，太叔攻的腿就能痊愈。可惜這樣的手術，至少要再等三十幾年才能普及。
林琳說這話的時候，太叔攻一直低著頭。等到林琳讓他坐一會兒，她去弄個早飯，然後再給紮幾針，泡個藥腳後，太叔攻也隻‘嗯’了一聲，然後準備起身回家取洗腳盆。
“不用回家取了，你家裡的用不上。一個療程二十一天，你這幾天都得過來紮針和泡腳。”說完就讓太叔攻坐著等一會兒。
太叔攻輕輕點頭，老實的坐在那裡沒有動。
等林琳走出去了，太叔攻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向半關的房門，眼底都是窘迫。
撫摸在自己腿上的手那麼柔軟細嫩，因為褲管的關係，整隻手都輕柔的落在自己的腿上，此時此刻，那條腿還帶著陣陣的酥麻
且不提太叔攻這會兒在胡思亂想什麼，林琳一出來，先在地鍋裡添了兩瓢水，然後走進倉房，又從倉房的石壁上挖出一塊大石頭來。
拿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將這塊石頭大致的弄出一個一體式泡腳盆。
上麵是洗腳盆，下麵則是燒柴的爐洞。洗腳盆上麵弄了個半蓋，雙腳很容易就能放進泡腳盆，還可以減少熱氣的外泄。
當然了，半蓋並不能起到多少保溫的作用。在泡腳的時候，利用那個半蓋，再拿一塊大毛巾圍著腿將縫隙都捂住，那才是最有效的。
爐洞下麵也是一塊大一些的石頭墊著，這樣燒的柴就不會落在地上了。
工具很管用，林琳腦子裡又有圖像，弄這麼一個盆，都沒花上十分鐘。
洗腳盆很沉，林琳的手指在下巴處點了點，運氣於指，直接在泡腿盆最下麵的石板上打出六個小洞。進空間找了六個萬向輪，在空間裡用魔法將六個軲轆變成石質的。最後又找出六根鐵絲出來。
從空間出來，用鐵絲將軲轆固定在石板下麵
將地上留下來的石頭屑清理乾淨，林琳便將這個新做出來的泡腳盆推了出來。
將盆推進屋，放在火道前麵，林琳又示意太叔攻將棉褲脫了，一會兒不但要泡腳還要在腿上紮針。穿著棉褲，針都得彆歪了。
太叔攻聞言，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林琳當做沒看見，伸手叫太叔陌出來陪她一道做早飯去。
明白的給太叔攻留下了脫棉褲的時間。
在北方，人們冬天一般都會貼身穿套長袖內衣褲，然後再穿棉襖棉褲。棉襖棉褲外麵還要再穿一套稍厚一些的衣服以免弄臟無法清洗的棉衣。
林琳剛剛的意思很明顯了，讓太叔攻將棉褲脫掉，或是穿裡麵的長褲，或是脫了後，穿外麵的長褲子。
總之是要方便露出整條左腿的。
留下太叔攻在屋裡換衣服，林琳帶著太叔陌來到廚房開始做早飯。
除夕剩下的豆飯，林琳又找出一塊火腿，兩顆雞蛋，還有一些乾菜泡水切丁。
地鍋燒著水，林琳便在小爐灶用炒鍋炒了小半鍋什錦炒飯。
這麼一會兒功夫地鍋裡的火也燒開了，林琳轉身去倉房，背著太叔陌拿出幾樣藥草。然後回到屋裡將這些藥草都放在泡腳盆裡。
隨後用她的洗臉盆涼水兌熱水的端了兩大盆水全部倒在石盆裡。
用手攪拌了一下盆裡的水和藥，發現溫度正好，便示意太叔攻將腳泡去。
泡腳盆很高，一直到膝蓋下麵。太叔攻泡進去後林琳便找了一塊厚棉布將太叔攻的腿蓋住，等確定熱氣不會那麼快的散發出來後，林琳回倉房撿了小半筐玉米棒子回來。
搓掉玉米的空玉米棒子也是燒火的好柴，林琳這會兒便是準備用玉米棒子來給泡腳盆保溫。
忙完了這些，林琳才回廚房將拿出一大一小兩個碗，將炒飯盛出來。
讓太叔陌端著小碗，又給了他一個小勺子，林琳端著大一點的碗，領著太叔陌回屋了。
一大一小都脫鞋坐在炕裡，就著茶水將早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