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看清了種建中手中的“軍械篇”,馬上明白了種建中為什麼會每天到他這兒來看書。
種家那間院子租了兩進出去,不及他這裡安靜,也不及他這裡安全。
“我不會向任何人泄露這事!”明遠馬上指天立誓。
種建中卻沒這麼大反應:“小遠,如果不是相信你和向華,師兄也不會到你這裡來。”
明遠和向華都是陝西人,對於黨項人每年犯邊時犯下的滔天罪行都是恨到了極點。種建中深知他倆的秉性。若不能相信這兩位,他種建中在汴京城中,就沒有願意相信的人了。
明遠馬上蹦起來,對種建中說:“彝叔隨我來。”
種建中當即收起手中的書卷——這些重要的書卷,不在最安全的地方,是絕不能離身的。
誰知明遠將他帶到了自己的臥室裡。
夏夜炎熱,明遠臥室南北都開著軒窗,軒窗前各自放著一小盆冰,吹進來的風因此帶上了一絲清爽的涼意。
這間臥室裡還縈繞著一種似有似無的香氣,種建中是個武人,又常年在西北,自然不懂這些。他隻覺得香味清淡而悠遠,卻不知明遠用的是什麼合香。
此前明遠與種建中交情甚篤,種建中在明遠家中逗留的時間比在自家裡還多。但種建中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私密的地方。
這一間舒服至極的臥室,不知為何,竟令種建中心頭似乎升起一團火,讓這個被清涼浸透的夏夜,竟也突然變得有點悶熱。
明遠卻自顧自走到臥室正中他的床榻一旁,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將床頭一隻櫃子打開,露出櫃子裡的一隻黃銅箱子。
明遠將手中的鑰匙左轉轉,右轉轉,“哢嗒”一聲,那黃銅箱子被打開了,露出裡麵,金燦燦、白花花,都是金銀。另外有些紙張,想來應當是鈔引之類,總之肯定是值錢的東西。
“彝叔兄,這就是小弟品日裡用來放置貴重錢物的箱子。是尋了汴京城中最厲害的銅匠和最巧的鎖匠一起做的。鑰匙在整個世間就隻有兩把。”
他舉起手中的鑰匙,遞到種建中眼前。
“這個箱子的底部一直嵌入地麵的磚石之中,即使有盜賊想要打它的主意,也絕對搬不動它。因此是個絕對安全的所在。”
“彝叔兄若是有重要的物品,完全可以放在小弟這裡。”
“小弟的這間屋子,除了向華之外,也就隻有師兄一個人可以進來。”
“……”
種建中望著遞到眼前的鑰匙,一時間竟覺得喉嚨哽住,無法呼吸,說不出話來。
看那樣子,明遠隨身的錢財,全部的身家都放在那隻櫃子裡。
然後,明遠就這樣隨隨便便把鑰匙交給了他?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能如此無條件地信他!
“遠之師弟……”
他很難得地,規規矩矩地稱呼一回明遠。
“你,你……因何……因何……”
他堂堂八尺男兒,在戰陣上威風八麵,竟還是頭一次在彆人麵前張口結舌,連話都說不周全。
“好啦,師兄彆推辭啦,這鎖有些訣竅,我來教你。”
明遠扶著種建中的手,演示給他看該如何鎖這隻箱子。
與此同時,明遠心裡在暗笑。
眼前的這隻黃銅箱子,可不止是他的“小金庫”,而且是他的“資金來源”。
自從到了汴京,試驗方甚至都不耐煩再安排他老爹的信使或者“還債”的人上門。而是通過和1127的協商之後,讓明遠打造了這樣一個黃銅保險櫃。
明遠要用錢就從這裡取,而這保險櫃也確實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無論他用去了多少錢鈔,這裡很快就會被再次填滿。
因此外人將明遠看成是“財神弟子”什麼的其實也沒錯,畢竟見不到明遠收入,隻見他滔滔不絕地將錢掏出來。
“這鑰匙……”
種建中越發地笨嘴拙舌。
“對,全天下隻有兩把,而且,隻有我們兩人知道怎麼開這個箱子。”
其實明遠在打造這個黃銅箱子的時候就隻製了一把鑰匙——但是沒關係,他隨時可以擁有一把手柄上刻著“1127”字樣的鑰匙。
種建中望著手中的鑰匙,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
他抬起頭望著明遠:“好!這鑰匙我一定好好保存。若是有重要的物品,我也留在遠之這裡,拜托遠之收著。”
兩人從明遠的臥室出來,聽見門外有人說話。
“郎君,”向華匆匆跑過來向明遠稟報,“有一位小娘子在門口,說是特地來找您的。”
明遠和種建中同時發怔:……小娘子?!
種建中仰頭看了看天色,夜色寧靜,一輪朗朗的明月在天。
這時辰,似乎很適合……會客?
明遠也直了雙眼:什麼小娘子?
他不認識什麼小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