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時沒法兒出門去找蔡京:王雱與呂惠卿,聯袂上門,將明遠堵了個正著。
明遠這次進京新添置的大宅在城西,靠近常樂坊,距離王安石的宰相宅邸不算遠。宅院的價格是三萬貫,再加上各種裝修改建,明遠在這一棟住宅上的總花費在五萬貫左右。
但匆匆趕來的王雱與呂惠卿,誰都沒有心思欣賞明遠這棟價值萬金的新宅邸。
王雱與呂惠卿被明遠邀入花廳。兩人還未坐定,就全都站起身。
王雱向明遠開口道:“遠之賢弟,交子一事,還要請遠之鼎力相助。”
呂惠卿則什麼都沒說,拱手鄭重向明遠行了一禮。
明遠:這叫什麼事?
明遠與王雱交好,所以這請求由王雱來提,讓明遠推辭不得。
而呂惠卿隻管放低姿態。明遠要是真的拒絕,未免也顯得太傲慢了。
對了,還有那個蔡京呢?
蔡京怎麼不來?
明遠難免氣鼓鼓地想:要是蔡京也來,沒準他會真當著王雱與呂惠卿兩人的麵,當場翻臉。
所以蔡京有這個自知之明,今日沒有在明遠麵前自討沒趣。
但明遠心知此刻新黨到了“隻能進、不能退”的時刻,如果市易法連帶交子發行之事一起“翻車”,那麼新黨眾人的政治生命估計會全部完蛋,而這個龐大帝國的改革進程恐怕也就此到了終點。
當下明遠也不客氣,邀請王雱與呂惠卿兩人入座,隻問:“兩位知道如今市麵上的情形嗎?”
王雱看著呂惠卿。
呂惠卿表情不變,泰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答:“如今汴京百姓,無論家業大小,都開始積攢銅錢。市麵錢貴,物價飆升。”
說到這裡,他到底是歎了一句,道:“此事牽扯甚廣,無論是富商巨賈,還是升鬥小民,如今俱在收藏銅錢。原本由外地入汴京平抑物價的商戶,因為聽說運貨入京之後,市易司隻給付交子,如今全都在京城外觀望,貨物據說都押在山陽鎮外的貨棧裡……”
發行交子取代銅錢,就不止是市易法打擊壟斷這麼簡單了。“錢幣”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所以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汴京城立即行動了。
此刻,呂惠卿異常誠懇地起身,向明遠與王雱拱了拱手,道:“這次是惠卿誤信人言,加之思慮不周,市易司行事不妥,才致今日之難題。遠之若覺有什麼是惠卿可以彌補的,請儘管提出。惠卿無有不從的……”
明遠聽著聽著,依稀覺得呂惠卿正在撇清,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這責任,呂惠卿估計就要全部推到蔡京頭上去。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一旦要動真格地玩起心眼,恐怕還是經驗老到的呂惠卿略勝一籌。
不過……蔡京也不是省油的燈,估計也暗中藏著什麼製衡的手段,或者是給呂惠卿偷偷挖了坑。
但明遠無意摻和呂惠卿與蔡京之間的糾紛,他將手中那柄標有大食數字的折扇打開,遮住半張麵孔,輕輕地搖了搖,出了會兒神,片刻間已經想出了應對的方法。
“要緩解眼前的局麵,也不是沒有辦法。”
王雱與呂惠卿頓時相顧大喜。王雱習慣性地伸手撫胸,笑道:“我就知道,遠之一定會有辦法。”
“但是需要官府做些事……配合一下。”
呂惠卿誠懇地一拱手:“遠之但講無妨。”
明遠便問:“此次發行交子,已流入市場的有多少萬貫?”
呂惠卿與王雱對視一眼。
呂惠卿有條不紊地開口:“此次發行交子,打算在汴京發行三百萬貫,官府已準備一百萬貫的銅錢,供兌換備付……”
明遠:好家夥!現代人到此也要直呼“內行”,在公元十一世紀的北宋,人們已經明白了不需準備足額準備金的道理了呀!
“……想必持有交子的人不會同時到官府兌付,因此三分之一的準備金已經足夠安全……”
“至於已經流入市場的交子……此事由蔡元長一力主導,惠卿倒是不太清楚準確的數字。”
說到這裡,呂惠卿終於臉現尷尬。
他雖然可以將責任往蔡京身上推卸,但這樣也就意味著承認蔡京掌握發行交子的主動權。
“問題不大,”明遠得知這次發行交子的總數,心裡就放鬆多了:三百萬貫麼,以他現在能夠調集的頭寸,就算是全發放出去他也能應付過來。
“請兩位放心——”
至此,明遠已能為王雱和呂惠卿兩人打包票。
“隻是餘事上,我還需要官府如此如此……”
少時,明遠將王雱與呂惠卿送走,便叫來長隨。明遠讓他往蘇村跑一趟,給捶丸場送一封信。
當天傍晚,所有參加捶丸俱樂部的成員,都收到了他們期待已久的消息——隻不過十分言簡意賅。
明遠給他們的帖子上都隻有三個字:界身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