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高紹祥一聲驚歎,將高紹平從思緒中驚醒。
高家所持有的20萬貫交子,就這麼片刻的工夫,已經多值6000貫。
高紹祥頓時有些遲疑。
“六郎,怎麼不趕緊賣?昨兒族老們不還在發愁,這‘官交子’就是一團廢紙握在手上嗎?”高紹平一疊聲地催促,“這時候不出手,更待何時?”
高紹祥一咬牙:“先賣十萬……五萬!820貫!”
高家兄弟迅速寫了一張條子,印上高紹祥在繳納保證金時預留的印鑒。很快這行消息就被寫到了“官交子交易廳”正中的黑板上去。
這行賣出交子的交易信息剛被寫上沒多久,就被朱筆勾去了——意思是,有人確認願買。據說今日稍晚的時候交易所會以此價格安排交割。
所有的交易都是公開進行的,一切都擺在明麵上……不,寫在黑板上。
高紹平適才一直留意著明遠,雖然此間一直人來人往,滿耳充斥著各種議論、喊價、報價的聲音,高紹平根本聽不清明遠在說什麼,有時也看不清明遠在做什麼……但他依稀看見明遠仿佛衝其他人點了點頭。
隨後高紹祥賣出五萬貫交子的那筆交易就成交了。
高紹平:……不會吧,不會是這小郎君在……
高紹祥見820貫的價格有人願賣,膽子也大了一點,又報了個850貫的價格,再次賣出5萬交鈔。
片刻後,這筆交易就又被朱筆勾了。
在這短短片刻間,高紹平的注意力完全沒有離開過明遠——於是他再次看見了明遠雲淡風輕地衝旁邊一點頭,似乎首肯了什麼。
這一次,高紹平心中再也沒有懷疑:一定是明遠,一定是這小郎君,這小郎君在大手筆地低價收購人人心存疑慮,不敢持有的交子。
他轉頭去找高紹祥,要告訴堂兄這個消息。
誰知高紹祥正睜圓了眼睛盯著“官交子交易廳”中的黑板,雙眼似乎有些發紅。
“不……不對,這交鈔要漲,要大漲!”
話音一落,果然隻見那黑板上出現了一條消息,以900對1000的價格賣出一萬貫官交子。
很快這筆交易也以朱筆勾了。
高紹平麵色古怪,生怕第一次體會到了置身於交易所的刺激。
自從他進場,至今不過一個小時辰,交子的價格已經上漲到了900貫,而自家以820貫和850貫的價格分彆賣出5萬貫,也就是說……損失了6500貫!
“賺大啦!賺大發啦!”
突然一個欣喜若狂的聲音在交易廳跟前響起,有一個穿著尋常、商戶模樣的中年男子,手中揮著一枚綠色的小木牌,披頭散發地從官交子交易廳中衝了出來。
“灑家本錢隻有2000貫啊!”
“隻有2000貫的本錢……700貫買,900貫賣,這一來一回,灑家就賺大發啦!”
高紹平兀自在發愣:這人說他的本錢隻有2000貫……可是這進場的門檻不也得是一萬貫嗎?
旁邊堂兄高紹祥已經率先反應過來,歎息道:“這人膽敢以小博大,賭上一把,竟然給他賭對了。”
原來這人的全部身家隻有2000貫,就以這些錢繳了保證金進場,但是以7000貫的價格買下了麵值一萬的交鈔,轉手又以9000貫的價格賣出,立即是2000貫進賬,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讓他的全部身家直接翻了個倍。
高紹平一下子明白了,搖頭歎息著,心想都說這“富貴險中求”一點兒都沒錯。那人押交鈔會漲,轉眼便賺了2000貫,但若是押錯了,轉眼便會將全部身家輸個精光,變成窮光蛋……
在這一處能令財富在瞬息間暴漲,而後瞬息間暴跌的地方,還能保持談笑自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究竟是怎樣的定力,又,或者是怎樣的巨富,才能不將這點小漲小跌看著眼裡呀。
高紹平一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回頭去看明遠。
隻見明遠已經手持那柄扇麵上寫著大食數字的折扇,悠悠地站起身,手中的扇子半掩了俊美的麵孔,卻掩不住他眼神間的滿足與閒適。此刻的明遠,仿佛一位早早撒下漁網的漁夫,在小漁船上睡了個午覺,這時終於打算起身收網了。
恰於此刻,高家堂兄弟兩個收到了外頭遞進來的字條。
字條是高家自外遞進來的,是專為告訴高紹祥,將手中的交鈔繼續持有,不要賣出——據說少時朝中會傳出關於交鈔的大消息。
高紹祥頓時一臉悔意。
高紹平隻能安慰堂兄:“這事怨不得六郎……若是換了我,怕是早已以最低的價格,賣得什麼都不剩了。”
高紹祥想想也是。他如此行事,也算是謹慎且穩健的。
畢竟誰能想到,背後竟還有這樣的變化?
“六郎……現下1000貫交鈔也隻兌900貫銅錢,要不要……再買回來?”
高紹平顫聲問堂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