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洲緊急征調了一輛軍用飛行器,回首都星買完冰淇淋,又連夜飛了回來。
最近空中管製,報備的時候,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隻能含含糊糊地說是運送物資。
二十分鐘後,終於把“物資”運回軍區,他馬不停蹄地把冰淇淋送到封澈房間。
“老大,四個口味,現做的,一點都沒化。”
封澈神色淡漠地接過來:“嗯。”
顧遇洲試探地看著他:“老大……是你自己吃嗎?”
“……”
“我怎麼會吃這種東西?”
感受到老大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顧遇洲反倒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的老大沒被掉包!
“啊哈哈原來是給他,行,老大我走了。”顧遇洲擺擺手。
“哎等等老大!”
封澈想要關門的手一頓,眼神冷淡:“還有事?”
顧遇洲對他擠擠眼睛:“你彆對人家總冷著臉,你得會嘴甜,嘴甜懂嗎?不然一百個冰淇淋也不夠啊。”
他嘿嘿一笑,十分八卦地擠眉弄眼。
封澈喉結一動,吐出一個字:“滾。”
“得嘞!”顧遇洲一溜煙跑遠了。
封澈關上門,轉身走到臥室門前,輕輕敲了敲。
“是我。”
裡麵沒有聲音。
他繼續敲了敲。
“不是想要冰淇淋嗎?”
然而等了半天,裡麵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真睡著了?
封澈輸入指紋密碼,門哢噠一聲開了。
少年大咧咧地睡在床上,一個人就占據了整張床,被子被他壓在身下,枕頭也睡得掉在了地上。
暖色燈光下,奶白的皮膚像綢緞一樣,沒有一絲瑕疵,甚至青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封澈放輕腳步,幫他蓋好被子。
手指突然碰到奶白的皮膚,一股灼熱的氣息經指尖傳了過來,封澈手指一頓。
他伸手摸了摸季未然的額頭,滾燙的熱度傳到掌心。
竟然發燒了。
難道是今天被嚇壞了?
封澈緊抿薄唇,來不及多想,立刻拿出通訊器,聯係了蘇諾。
·
“沒什麼大問題,可能就是著涼了,加上今天受了點驚嚇,我給他打了退燒針,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蘇諾說。
封澈定定地看著床上的人,季未然睡得不太熟,時常有夢魘的跡象,嘴裡時不時發出細碎的嗚咽。
封澈突然回想起密室中的一幕幕,那股說不出的陌生情緒再次席卷而來。
是他大意了,出來後沒有及時帶他去做檢查。
“擔心了?”蘇諾輕笑一聲,問他。
封澈回過神,擔心嗎?
他皺了皺眉。
很少有人會這樣問他心裡的感受,他們隻會在恰當或不恰當的時機,極近稱讚,或是因為諂媚,或是因為恐懼,或是隻把他當成一個不會有感情的兵器,守護著這個誕生並不太久、卻極為富饒的星球。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他好像很久沒有考慮過打仗以外的事情了。
封澈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他甚至對於母親的印象都很模糊,在他看來“母親”隻是一個名詞,是一個他永遠不會再擁有的人。
他在大院吃著百家飯長大,小時候,他的性格還和同齡人沒有太多差彆,畢竟沒有人生來就是殺戮機器。
還記得有一次,父親出去打仗,整整三個月沒有回來,他每天最習慣的事情就是趴在大院的鐵柵欄上望著星空,猜想父親會在哪一顆星球。
然而當他終於盼到父親凱旋,激動地把擔心說出口的時候,換來的卻是嗬斥和懲罰。
帝國未來的守護者,內心不該有任何牽掛。
父親用身體力行徹底教會了他這一課,在那次看似平常的戰事中,封昶麟徹底失蹤,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直到後來,身邊的人接連離去,有些甚至是他親手……
好像他生來帶著詛咒,強硬地讓他拋去心中一切感情。
“沒有。”封澈聲音冰冷地道,“你想多了。”
蘇諾靜靜地看他一瞬,點點頭:“好吧是我想多了,早點休息,你最近剛剛恢複精神力,還不太穩定。”
“沒事。”封澈說完,沒再看床上的人,轉身走了出去。
蘇諾收回視線,目光複雜地看著季未然。
半晌,他拿出通訊器,再次聯係了對方:“老師,你有時間嗎?”
·
清晨。
窗外霧氣濛濛,最後一顆星星隱沒,曙光揮散夜幕,從稀薄的雲層中傾灑下來。
封澈在書房坐了一整晚,他按了按有些酸澀的眼眶。
時針指向六點。
昨晚蘇諾走之前,叮囑他記得看一看季未然有沒有退燒,現在距離蘇諾離開已經有三個小時了。
封澈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推開門。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看起來睡得很沉。
然而他的麵色卻異常的紅潤,封澈覺得自己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氣。
不好,竟然還沒退燒?
封澈目光一沉,推了推季未然:“醒醒。”
少年微微有些重地呼吸著,漂亮精致的臉上似乎還帶著淚痕,嘴巴很輕地抿在一起,像是受了委屈,卻又懂事地忍耐了下去。
封澈的心臟傳來一陣鈍痛。
他來不及思考這是為什麼,不過很快身體就給了他答案。
體內的精神力再次波動起來,和以往的感覺都不一樣,他本能的覺得,這似乎和眼前的少年有關。
季未然鼻音很重地哼唧了一聲,緩緩睜開眼。
他看著眼前俊美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恍惚,男人輪廓分明,眉眼鋒利,銀灰色的眼睛裡好像倒映著銀河,很亮很亮。
他聽見男人叫他的名字,聲音像一片雪花,輕輕落在他的心口:“季未然。”
眼前的迷霧漸漸退去,季未然呆呆地看著他。
“你還在發燒,我叫了蘇諾過來陪——”